赵清写刚一开口，还没来及继续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林间羽忽然横移一步站在她面前。
    少年高她一些的个头替她挡住了所有恶狠狠的不善目光。
    怎么笑他、嘲讽他、侮辱他，林间羽都不在意，但他不能让母亲陪犯了错的他一起，在这里承受这样恶毒的指责和谩骂。
    藏在宽大校服袖口里的双手死死地攥紧，指骨泛白，但林间羽咬紧下唇，硬生生地忍住了所有的委屈与愤怒，深吸一口气，作势就要道歉：“我……”
    他的后衣领被人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拽住。
    赵清写睁大眼眸，毫不掩饰惊讶：“等一下呀，妈妈还没弄清楚事情呢，你怎么就这么着急？”
    她顿了顿，从林间羽身后走出，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怎么，不过是一边人多长了几张嘴，难道三言两语的你就被定义成施暴者了？”
    这个反应令在场所有人都一静，包括林间羽本人也略微愣住了。
    母亲一开始优先关心他的行为已经和他原来的印象大有不同，这些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温暖与满足。
    至于现在……
    林间羽小心地望了一眼赵清写的侧颜，没有从她的神情上看出丝毫记忆里应该有的悲伤与无助，眼眸中腾跃着灼灼的光辉。
    她看起来熟悉却又陌生。
    “你们叭叭完了，该轮到我了。”
    不想打嘴架不代表不会。
    赵清写扫视一圈，冰冷的视线把所有人挨个钉了一遍，“第一个问题，你们一群人没打过他一个？”
    七七八八个学生以及他们各自的家长默不作声。
    而后，他们听到少女似的活泼嗤笑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噗。”
    赵清写眉眼愉悦地弯起，笑容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你们好弱。”
    听到这个彻底在意料之外的回答，极度震惊的林间羽猛一回头。
    那些家长显然也没料到。
    “林间羽妈妈！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
    赵清写一瞬收敛了笑容，锐利的视线直直落在那个不满跳脚的男人身上。
    “好，这位先生。按照你的逻辑，你们几位的孩子以多打少，英勇不屈地反抗林间羽的‘施暴行为’，然后身上依次留下了指甲盖大小的破皮外伤，丢失了伤口上宝贵的皮肤组织，令人心痛不已，对吧？”
    “……”
    事实是这样，但好像哪里怪怪的。
    然而赵清写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那么第二个问题，施暴与反抗都要缘由，刚才几位七嘴八舌地我勉强听出，你们认为我家小孩是因为脾气暴躁冲动，才因为一句小玩笑而打人——但是很遗憾，我并不觉得这个理由能站住脚。”
    赵清写转向已经呆若木鸡的班主任：“老师，我需要查看教室监控，我要了解清楚这个一边倒的架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虽然直接询问林间羽或许能得到什么，但赵清写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摸摸清副本的一些东西。
    “林女士……”班主任被无形的气势震慑住，已经无意识地讷讷改口，“监控是不可以随便调取的。”
    赵清写表情在短暂的疑惑后转做了然，“我懂了，原来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都还是‘随便’，看来老师也觉得今天这事不过尔尔。”
    还不等其他人松口气，觉得这个女人总该放弃讨伐了，赵清写忽然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抓住躲在人群最后面的人的衣领。
    “那我也随便问问第三个问题好了。”
    赵清写单手将挣扎尖叫的男生一把提起，拎到半空，左右晃了晃。
    “小朋友，让阿姨看看你的伤。啧啧，阿姨有点好奇，一群破皮小孩儿里，怎么就你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啊？”
    赵清写眯起眼，声线透着一股令人战栗不止的冷意：“看来你很荣幸地被我家孩子针对了呢。来，给阿姨说说，为什么你的脸颊会控制不住地痛击林间羽的手掌呢？还是说，他的拳头万里挑一最喜欢你呀？”
    被她拎着的男生疯狗似的嘶吼谩骂，绝口不回答：“放开我！不识好歹的臭婆娘！”
    他试图挣脱，但不明白怎么面前瘦弱女人的手能像铁钳一样死死掐住他。
    “林间羽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刘山他、他先出言不逊！他用很难听的词语侮辱林阿姨！”
    所有人的目光陡然看向办公室门口。
    只见小溪抱着一摞参考资料，通红着脸，显然刚一路飞奔过来，气还没有喘匀。
    “我路过10班的时候听见了！” 虽然被这么多人注视，她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难怪。”赵清写缓缓地转过头，凝视着突然僵住的刘山，“其他人伤势并不严重，因为林间羽只是在自卫防范；反倒是你，小朋友，那么喜欢呈口舌之快吗？还是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那么喜欢抱团搞霸凌？”
    感觉自己的呼吸越发困难，刘山憋着一张脸，愤怒质问：“一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词你就信了？”
    “我没撒谎！”小溪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上次在回家的路口我被一群人围着，也是林间羽同学主动帮我解围！他热心善良，怎么可能随便欺负同学？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你们在以多欺少！”
    当然，只是这一屋子大部分人都是睁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