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了,”尹深站起来,深吸口气,道:“找时间再拜访一下允良,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长途跋涉过来,肯定累了,今天就别走了吧。”
“嗯,我请了假,找允良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盛延口味清淡,尹深也没有胃口,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徽菜馆子垫了一口。
吃饭时,盛延问道:“你这个世界还顺利吗,毕竟一个人。”
“嗯……”尹深顿了顿,说道:“死了两次。”
“啊?”
“不过都是在梦里,没痛感,就是有点唬人,其实最后……除了自杀的一个姑娘之外,剩下的人全活下来了。”
尹深决定暂时不提起在这个世界里遇到李陵舟的事情,他把石头跟盛延的重新对半分配了一下,面对盛延对于他们分散开来的困惑,也只避重就轻地答了句运气不佳。
但是盛延还是说起了李陵舟。
“他……”盛延刚说出个名字,尹深心里莫名地一跳,他喝了口水,听盛延继续说道:“除了那封信之后,现实中还有联系过吗?”
尹深摇头:“没有。”
顿了顿,又道:“但我总有种预感,信可能还会再来。”
盛延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感慨道:“我真好奇啊,究竟是什么样的鬼地方,一定得寄信不可的?”
反过来说,都是这种条件了,还要克服艰难给尹深寄信。
盛延抬眼看了看尹深,试图从他低垂的眼眸里读出些什么。
之后两人合计了一下,万一卓亦签马不停蹄地回来了呢?还是待在他家里等待接应会更让人安心一点。
于是尹深回家把糯崽牵出去溜了一圈,然后留下了足量的食物和水。跟盛延在卓亦签家里将就了两天。
允良最近遇到了些麻烦。
直到三天之后,尹深才约到他见面,当时允良依旧一脸倦容,双眼虽然有神,但眼睑微垂。
他被调查了。
近来随着第二世界的影响力扩大,不明原因死亡和失踪的事件持续增多,已经不可遏制地催生了无关群众的恐慌感。
毕竟即便新闻上隐瞒,但挡不住人们茶余饭后口口相传,当每个人追溯个三五层关系之后,都能打中一个莫名死亡的亲友。顿时谣言便混合着真假信息发酵开来。
双重压力之下,相关的专案组开始铺天盖地地撒网。这一撒,便捉住了蓬莱会所的一点苗头。
毕竟树大招风,单是尹深所在群里,不论生死,就有几百个人,而他知道,这当然不是全部。
有人受蓬莱会所的庇护,就有人看蓬莱会所不顺眼,内部反水或者吃瓜群众无意挑拨都有可能,导致大约一周前,允良以及会所的另外几位核心人员被限制了行动。
允良着实废了番工夫才终于脱身。
“现在不会还在受监视吧?”尹深担忧道,毕竟允良也是每三个月就要进入第二世界的,如果总是受监视,即便“消失”的时间短暂,只怕也会引起怀疑。
“那倒没有,”允良道:“找了朋友帮忙,这段时间低调一点就好。只是第二世界导致的死亡和失踪无法避免,我就担心总有一天……”
他停顿了下。
尹深想了想,说道:“纸包不住火的,况且,即便公之于众了又如何?到时候说不定有更大的助力。”
允良苦笑道:“曾公开过的。”
“什么时候的事?”
“你自然不知道,是上上代了,第二世界很像潮汐,有繁荣期也有衰落期,那个时候和我们现在有些相像,第二世界像是个喝足了奶的小朋友,拼命拔节,卷入的人数在有史以来都是高峰。于是,真相便藏不住了,后来事情闹得很大,你猜最终如何?”
尹深想了想,道:“看来当时公开了也没有解决问题?还是只能等待第二世界进入沉睡期?”
“不,比这更糟。”允良道。
盛延忽然说道:“讲出真相的人被当成了异类吧?”
允良看了看他们,道:“没错。当时被当做一种具有传染性的精神疾病,那些死去的冒险者,也被说成是疾病的受害者,因被蛊惑而自杀的。
而活下来的吐露过真相的人,也被统一关押,最终……你看蓬莱会所现在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偷偷摸摸,连个实体据点都要掩盖在娱乐场所之下。”
尹深皱眉道:“但当时文明并不先进,很难接受新事物。”
“这不是新事物,尹深,”允良耐心地说道:“无论在何时,只有你能去某处、只有你的看到某些东西、只有你能做某事,别人想看戏一样地看你,这不是新事物,这是异端。”
尹深咬着下唇,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
但是,连同气连枝的人都无法团结起来,又能指望谁呢?鬼吗?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允良,你一定知道,哪一方的人更多些?是期待着有朝一日脱离第二世界的人,还是被欲望拉扯,依赖第二世界的人?”
允良笑了笑:“很明显,此时此刻,后者更多。”
这个答案尹深早有预料,毕竟重赏之下出勇夫。
盛延道:“当时主张异端的,也有一部分是这类人吧?他们的利益被人碰了,自然百般不爽。”
“或许有吧。”允良道。
说白了,那些心有欲望的人,都是自私者,他们自己赌命无妨,但却不管同时拉上别人赌命。每个人的命,都不该由别人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