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点。”
游吟诗人嘿嘿一笑:“就是说等旅程结束后她们不会缠着萨尔的,所以到时候你的好兄弟就回来啦。”
励琛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游吟诗人愣了愣:“怎么?”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当诗人这么久还没能出版诗集了。”这废话率,十四行诗都写不出一句话能概括的主题。
“那是他们不了解我,好吗?不了解我!”游吟诗人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顿了顿,忽然又改口道,“好吧,其实你的想法也没错,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这个。”
这回是励琛有点惊讶了:“不会吧……你当了几十年的诗人,能被我一句话就改变想法?”
“那还真的是你想太多了,我其实早就隐隐这么觉得。”游吟诗人笑道,“有些事,光有憧憬、有热情、有努力、有坚持……还是不够的。上天没有回应你的愿望,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因为答案就是‘不行’。”
励琛问道:“所以,你要放弃了?”
“或许吧,可能我想着要去看看已经消失的村子,就是想和过去的我有个正式的告别。”游吟诗人望向远方,“然后找别的工作,用别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励琛笑了笑:“那看来我们不一样。”
“怎么说?”
“我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极致,得到明确的结果,才能叫我认命。”励琛也看向远处的天空,“一只夏虫,不努力活到冬天,怎么能知道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冰?”
他的语气淡淡的,游吟诗人却莫名地听出一种冰冷,大概因为他用生命和冰做了比喻吧。
“但是夏虫想要活到冬天,就需要放弃很多,不是吗?”游吟诗人带着自嘲的情感,“况且即便抛弃了一切,夏虫也未必活得到冬天……”
励琛瞥他一眼,终于把搭在肩膀上的手拂了下去:“每个人对‘坚持’的定义不一样,我管不着你,同样,我也不必告诉你我的定义。”
游吟诗人知道他话里有话,笑了笑:“哇哦,听起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可惜我不是个文学家。”励琛淡然抛下一句,走开了。
游吟诗人忽然觉得这个神色淡淡的瑞森,比那个总被姑娘们“骚扰”的萨尔还要有趣。因为萨尔身边总有人,所以人们很容易注意到他做了什么,比如搭帐篷、比如打猎、比如说一些以前的见闻。而励琛不太找人讲话,也不主动融入其他人,显得有些疏离。加之他好像总是远远站着,所以大家总有一种“他似乎总是站在那里看”的错觉。
说是错觉,是因为游吟诗人忽然兴致勃勃地观察起励琛来。
他没骚扰人,但励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目光,尤其是他还这么毫不遮掩!
于是励琛问道:“你有事?”
“没。”游吟诗人笑吟吟的,“就想问问,你这是在干什么?”一大早起来,别人都在收拾东西,就看励琛一直在附近兜兜转转好几圈,左看右看的,却好像没什么目标。
励琛随口回道:“检查痕迹。”
游吟诗人茫然道:“痕迹?什么痕迹?野兽的?我们不是安排守夜人的吗,你还检查这些干嘛?”
励琛没好气道:“你懂魔法还是斗气?”
“都不懂。”
“那就闭嘴,说了你也听不懂。”
接近中午的时候,移动剧团用来装演出道具的小车忽然陷到了一小片柔软的泥地里,游吟诗人和萨尔去帮忙抬车,不经意一抬眼却看到励琛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这边,然后又走开了。
他回来的时候,队伍已经重新启程了。游吟诗人挤到他旁边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励琛睨了他一眼:“检查痕迹。”
“好吧,你又要说我听不懂了。”游吟诗人想了想,“那我这么问吧,这个检查痕迹,和早上那次检查性质一样吗?”
励琛终于转过头来直视他一秒,而后转开:“不一样。”然后他解释了一句,“这次是防止突发事件。”
“好的!”游吟诗人点点头,也不知他到底听懂没。
晚餐的时候,励琛走近姑娘们采好堆放在一起的野菜,手掌隔空轻轻拂过。
游吟诗人又冒了出来:“你别告诉我这也是在检查痕迹。”
“不是。”励琛恶劣地调了调嘴角,“我在验毒,然后看看谁是中招的倒霉鬼。”
游吟诗人才不相信他会眼看着人中毒,根本不把这种话当回事,又道:“你是不是又要去附近巡几圈了?我和你一起去!”
励琛刚要拒绝,萨恩斯的声音忽然插进来:“不必,我和他去。”
励琛一挑眉,游吟诗人正想着怎么跟上时,茉莉也凑了过来:“萨尔要去打猎了吗?我可以跟去看吗?我就远远地站着看,绝对不捣乱!”
她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可爱极了,游吟诗人的目光在她和萨恩斯之间转了转,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励琛笑了笑:“我不去打猎,失陪。”说罢,他转身就走。
游吟诗人脚下一转也想跟上,却被萨恩斯摁住肩膀往后一拨。这动作落在旁人——比如茉莉——眼里十分轻巧,可游吟诗人却生生往后倒了几步。等他站稳,萨恩斯早就快几步去追励琛了,还回头扫了他一眼。
眼神不算很锐利,但不知怎么的,游吟诗人只觉得自己的双脚被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