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八个月不见我,这事对我有什么利益可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微妙还是尴尬
自从和励琛相识,萨恩斯从未有过八个月不见面的经历。
原本在佩萨,两人基本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等他毕业、励琛假死,更是不必他费心思。因为大多情况下,没等他想起来似乎挺久不见,管家就已经来报“励琛来了”。
除了这小孩冲进“独狼”失联的那次,萨恩斯从未想过他可能会见不到励琛。
在生命树下窥视自己的内心时,萨恩斯甚至将励琛的出现,当作横断自我情感的标准。在他心底,从不觉得这只黑天鹅会不来,只是他下意识地把对方来的时间推后、再推后。像是舍不得品尝的美味佳肴,非要捱到最后,才开始尽情地、细细地享受其中美妙。
然而事实是,励琛比他想象的更敏锐、冷静且果断。
悄悄地察觉了萨恩斯的心思,然后默默地远离。励琛不扔开萨恩斯安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不中断公事上的来往,依旧为萨恩斯盘算并进一步行动。他只是不再给萨恩斯准备额外的、逗趣的小礼物,不再在信里穿插只有两人知道的暗语,不再不甘人后地为萨恩斯提前解决一些无关紧要的烦恼,不再自发凑到萨恩斯面前“撒泼耍赖”。
励琛不是远离,他只是后退了一步,想要消除距离过近带来的暧昧。
励琛不是冷心冷情,他会高兴、会悲伤、会愤怒、会害怕,但他同时又太理智。理智使他很快能收敛、控制自己的情绪,解决动摇他心情的一切。如果他预感到终点不会有好事,或者预感不到终点,就会阻止自己再在这条道路上前行。
当萨恩斯问他:你八个月不见我,这事对我有什么利益可言?
他就能回答:我不见您,不是因为不见您就会有利益,而是因为见了您也不会有利益。
他实在太过于理智了。萨恩斯以前认为这是件百利无害的事,现在却觉得十分棘手。因为他不仅理智,还圆滑,同时执拗,就像一颗铜豌豆。萨恩斯几乎可以断定,如果他要逼迫励琛,对方还是会妥协,因为这在对方眼里和哄小孩没区别。励琛的前世过于扭曲,萨恩斯不可能指望他有什么清高思想。
但萨恩斯不想陷入那种扭曲的关系当中。
萨恩斯甚至也没想过未来,他只是有种隐隐的预感。但现阶段的关系和情感,还没给与他足够的勇气去拨开荆棘,细细端详那个预感。萨恩斯深知,只有他一个人是不够的。
自己的背景很难允许,励琛的最终目的很难允许,甚至励琛本人也不想允许,萨恩斯从生命树那里悟来的情感无处安放。
好吧,励琛要保持距离,那就让他保持距离。萨恩斯这样告诉自己:如果这样下去,我的心思渐渐淡去,那就皆大欢喜;如果这样下去,我的心思日渐浓厚……
他是自私的,不求什么原谅,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他锁定了励琛,就一定会把他拉下陷阱。
现在,就暂且让这个小猎物在陷阱口上先逛几圈。
看他老在一惊一乍也挺有趣的。
励琛确实有点惊疑不定。
萨恩斯晚上那句“八月不见我”,勾得励琛心中的警报一下就疯狂拉响。可等他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绞尽脑汁想后面的时候,萨恩斯又轻飘飘地放过他了。
这是什么思路?先时不时恐吓,最后再一举收拾吗?
直到上了佩萨岛,走进曾经的母校,坐到公演台下,励琛还是控制不住得不断想着这些事。
历年的主题曲演绎完毕,灯光暗下,熔炉公演开始了。
昏暗和安静当中,乐池里的交响乐队奏起了气势磅礴的乐曲,舞台上拉开了帷幕。光影之中,波澜壮阔,一名渔夫驾着他的小渔船在大海上飘摇。桅杆上的风帆破破烂烂,船屋里的油灯时明时暗。渔夫急着收起收起渔网回家避风,却不想网中似乎撞入了活物,十分沉重。
风雨之中,渔夫同网下生物拼命拉锯。终于,随着他最后的猛力一拽,一条金黄色的美丽金鱼随着渔网跃出水面!
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就此展开。
当然,这只金鱼是人扮演的。一名金发姑娘穿着白底橙绸的裙子站在海波之上,层层叠叠的轻纱、蕾丝和镂空绣花,组成了她的衣袖和裙摆。这是她的鳍和她的尾,光到来,她就闪着金光;影覆盖,她就沉为暗红。
励琛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想起两年前的事来。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在台上又唱又跳的还是一个来自海蓝之色分支的女孩儿——诺桑。
诺桑代表着一种试探,也代表一件事的开始。试探的是萨恩斯对于联姻的态度,开始的是萨恩斯的婚姻大事。虽然事后得知,这不过是海蓝之色的独苗苗贝伦·梅洛耶自己整出来的事端,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给了所有“知情人”一个信号——萨恩斯的对象,可以物色起来了。
照理说,励琛还是很应该关注这件事的。
只是前年和去年,各种事情掺杂在一块,励琛来不及分心。现在倒是有分心的时间了,萨恩斯的状态……又让励琛暂时不太敢询问。
借着舞台上传来的一些光照,励琛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萨恩斯。
萨恩斯似乎沉浸在精妙华美的舞台上,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励琛好像瞧出了他的愉悦。想想也是,萨恩斯一年从头忙到尾,好不容易逃出来几天,当然要松一松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