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坐在对面,端着红酒轻抿的男人是以撒,这一幕便也变得格外恶心了起来。
尽管总用恶心这个词来形容似乎有一些冗余和重复感,但是除去这个词以外,沈声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男人了。
尽管如此,在表面上沈声却没有露出一分一毫的异样表情,和平时一样,他仍旧带着看起来毫无阴翳的笑容,一派自然无害的乖巧样子,表情自若的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也不知道以撒每天是怎么做到向深海里运这些东西的,毫无疑问,这些东西都相当高级,而高级往往和新鲜是脱不了干系的,运输这些东西的所需要花费的人力和物力,光是想一想就让沈声觉得有些瞠目结舌了,亚哈古尔财团果然是很有钱。
坐在长桌尽头的男人等待了一会儿答案,仍旧没有听到回应,于是他很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说出来,我立刻让人去换。”
我能说最让我不舒服的就是你吗?
餐桌上的食物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源自海洋之中的海制品,沈声看着这一桌东西,视角中却满是一闪而逝的模糊的幻影。
沈声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把这些东西吃下去了,可能离彻底疯掉也就不远了。
“不尝尝这个吗?我记得Abyss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新鲜捕捞的······”
沈声选择了礼貌的婉拒:“我不是很吃得惯,我吃这个就可以了。”他撇开目光,努力的忽略掉餐桌上已经有如实质性的恐怖幻觉。
他掩饰的非常好,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异样,只有A略带着些迷惑的看了一会儿便也就挪开了视线。
他和A坐在一起,远远的坐在这张空的过分的长桌的另一侧,而以撒和诺布尔则是远远的坐在了长桌的那一侧。
泾渭分明的一目了然。
“虽然我也很想像Abyss还很小的时候一样和他坐在一起,不过Abyss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真可惜。”
诺布尔一声不响的坐在他身边默默的吃着东西,动作礼仪是和以撒如出一辙的完美优雅,如果仔细看来,这张桌子上有三个人的动作仪态几乎都是完全相同的。
诺布尔一直低着头,从开始到现在都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倒是一直很得体。
沈声还是没有忍住看了他一眼,尽管就和这张桌子上的所有人一样带着假面,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看出诺布尔现在这张恭谨面具下真切的失望和妒意。
他大概确实真心实意的崇拜着以撒,将他视作自己的父亲一样看待——他也的确是诺布尔在生理学上而言的父亲,于是当对方不愿意承认自己时的失望也就愈发的浓重。
他甚至不被允许直接坐在以撒的手边,而是相隔了好几只空椅子,坐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而从开始到现在,以撒也没有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
“对了,沈声,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这是你的哥哥,诺布尔。”
啊,他终于提到了自己,但却并非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仅仅是因为他是以撒所珍爱的孩子的恋人的哥哥。
他在以撒的眼里大概什么都不是吧。
可是即便如此,也还是想要······
“诺布尔?”
以撒的声音听不出太多喜恶,就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但是诺布尔很熟悉这样的语气,现在整个财团加起来恐怕也找找不出一个比他更了解以撒的人来了。
他很清楚,尽管看起来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实质上只要他再慢上几秒,等待着他的恐怕就是责难和惩罚了。
“是的,以撒先生。”依照着以撒所希望的那样和沈声笑着打了招呼,诺布尔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分裂感,“嗨,沈声。”
他笑的怪怪的,沈声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转开了视线,转而专心致志的对付起自己盘子里的这一块牛排来,尽管已经在国外的环境里待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对于这些西方食物他还是应付不太来,如果让他选的话他还是宁愿回去吃生煎包,也不愿意在这里吃这东西受罪——吃了太多之后,无论是多么好吃的美味也已经变成了折磨。
天知道以撒发什么疯,非要找人来告诉刚刚结束了上一个阶段的实验正在房间里休息的沈声今晚有宴席,请他务必出席。
沈声硬着头皮来了,却发现A也被对方叫到了这里,就连诺布尔也准时的出现在了餐厅里,反倒是以撒自己最后压着时间姗姗来迟。
以撒把这顿饭叫做家宴,听的沈声一阵胃疼,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所幸无论以撒随便怎么叫,又说了些什么,都影响不到食物原本的味道,只要尽量忽略掉那些鱼类之后,沈声觉得这桌吃的倒是也不算坏。
A显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从坐上这张桌子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快速将那些食物送进嘴里,不像是在享受美食,倒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所幸以撒对于他这种一看就是敷衍的行为倒也没有说什么——他对于A一向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忍耐程度。
整个饭局上,唯一会有的声响只要以撒偶尔一两句关怀的话以及沈声时有时无的简短回应,气氛压抑的简直可以说是让人倍感不适了,就连房间里由留声机播放着的节奏轻缓的音乐都无法缓解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