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画卷的刹那,整张画卷如流水般卷动起来,表面溢开圈圈涟漪,画上的人物、花鸟都似是活了过来,纷纷转过视线,朝画卷外侧首。
碰触到画卷的青衣人的指尖也仿佛触到春水,悄无声息地融没进去——但只没入半根,便像是被人从内阻拦,再也推不动丝毫。
青衣人眉头紧皱,冲画卷低声嘟囔:“拦我做什么?”
“没完成任务?胡说八道,我都把那小子亲自拐来了。”
“规矩?对不起,我忘了,一出去就忘了个干净。你们也知道天道被逐之后,此地规则诡异混乱得很,我能出去就不错了,哪还记得住那么多有的没的。”
“头名?这他妈谁定的臭规矩,老子回自己家还得先拿个头名?”
“……等等,厨仙定的?”
“对不起,你们就当我放了个屁。”
阵风徐徐,吹拂画卷轻晃,仿佛在嘲笑青衣人飞快的变脸。
青衣人成天到各个酒馆蹭酒,早已练就了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此时倒也脸不红心不跳,随意一挥袖:“行了,不就是灵鼎大会的头名吗,我一根指头就能搞定。这都是小事,你们倒是告诉我现如今那边的情况如何,厨仙的状况如何?”
画卷似是僵了一瞬。
随之而来是长久的沉默,风吹纸页,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动,似是轻声的低语。
青衣人安静站着,眉头也渐渐越拧越重。
“原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啊……难怪你们需要那么多新鲜力量,难怪灵鼎大会组织得如此频繁……”
“希望渺茫?我倒不认为。”
“不是告诉你们,这次我把那小子也带进来了嘛。这次的灵鼎大会肯定与以往任何一届都不同,你们等着瞧。”
画卷微微拂动,像是有人撇了撇嘴,抱怨着来得太晚,又抱怨说一个刚成年的小子,能有什么不同。
青衣人摸着下巴:“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
“可后来我发现,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奇才,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厨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前浪后浪……笑,你们笑个屁,你以为我是在说自己吗?你们这群纸画的老东西统统都是前浪啊!”
“不信?”
“不信就自己等着瞧——诶我去,你们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啊,我不过是怕我这一指头下去,捅穿你们这些老东西的皮囊——嗷!”
气浪翻滚,摘星台上突然狂风大作,纱帘纷飞,似是什么人异常气恼,呼啦啦的风迎面扑来,糊住了下方眺望的一众人的眼睛。
他们恍惚看到一抹青影从高台上坠落,像是一个人被掀飞了出去。
可当他们揉揉眼睛,再仔细看时,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
中央城城外,空间突然撕裂,狼狈的青衣人从中猝然闪出。
他的长发和衣服都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乱糟糟结成一团,脸色也十分苍白。
在城外等他的王伯低哼一声,调侃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有你出马,万无一失么?”
青衣人铁青着脸,抱怨道:“好歹都是一个时代过来的,老东西们半分情面也不留。不管他们,不就是灵鼎大会么,你我出手,有什么可怕的。”
王伯摇头道:“我是没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擅厨,顶多打打下手。倒是你,要是在比赛中遇上我家少爷,你是认输呢,还是认输呢?”
青衣人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古怪,闷了半天,才长长地吐了口气,骂道:“他奶奶的,我倒忘了这个!”
郁小潭肯定也会参加灵鼎大会啊。
哪怕以青衣人高傲的性子,对于郁小潭的厨艺也是心服口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上已经不是郁小潭的对手了。
可他刚刚还在画卷面前夸下海口,说拿个头名完全是小菜一碟……
一想到即将上演的打脸,青衣人顿时觉得有些牙疼,闷闷地抬脚想朝外走,脚下突然又是一个踉跄。
王伯忙扶他一把:“怎么?”
青衣人脸色发白:“这地方的天地规则已经极不稳定,我只穿梭这一点距离,就耗光了全身灵力。”
“看来那些家伙说的没错,厨仙与天道的对抗果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王伯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成功的希望有多少?”
“不知道,估计很渺茫……”青衣人缓缓道,“终归是以人力去对抗天道,哪怕这么多年,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但想要迈出最后的这一步,还是太艰难了。”
顿了顿,他又叹道:“希望你们家小子拿下头名,进入遗迹时,能派上些用场吧。”
王伯:“……怎么,又不觉得自己能拿头名了?”
青衣人额角青筋绷起:“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他是厨仙传人,我是郁家学堂的讲师,都是一家人,他拿不就等同于我拿么?”
……
天州西边一个小村庄中,此时也是热闹非凡。
一群村民挤在村西边一个小宅子围墙外,闻着从墙内飘来的食物气息,时而惊叹,时而皱眉。
“好浓郁的灵气,”有人钦羡道,“能拿出这样灵气浓郁的食材,肯定是技艺卓绝的大厨,咱们村这次是捡到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