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一直都在监视你……即便不在你身边……你的周围,你的脚下,你不曾注意到的阴暗角落里,他一直都在……】
“哦。”雅辛托斯点点头,四下里看了看,“你等等。”
命运:【……@#¥你干什么??】
雅辛托斯用金丝在脚边揪出一截与周围黑暗截然不同的黑影,猛然一拽:“和同伴汇合?”
命运精心架设、分隔在雅辛托斯与卡俄斯之间的薄膜被这一扯打破。
卡俄斯从隔膜的另一端撞进来,连带着他那边的幻境也一并跟了来:“我哪点比不过他?明明我俩一模一样!”
“?”雅辛托斯一愣,没想到才在自己这儿见过另一个自己,现在又冒出第二个。
他忍不住盯着另一个“自己”看了几眼,才确定这玩意儿应该不是幻境,只是什么东西幻化出了自己的样子。
假货和雅辛托斯本尊打了个照面,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叉起腰:“你看你看,明明我们就长得一样!”
它带着几分哄劝:“他有什么好执念的?你是堂堂至高神,却为他做这些。不过就是因为当初闯入深渊的是他而已,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别?我是没他好看吗?是没他温——”
卡俄斯听都没听完,无比厌恶地反手将这东西拍下黑暗,落进地狱焦土:“那就在这里呆上三个月再来见我。”
地狱焦土上焦火遍布,每一寸火焰都是塔尔塔罗斯专门为刑罚炼制的,哪怕是神狱中的二代神王也经受不了这种折磨。
那个假货一落进火堆里便发出刺耳的惨叫,一边打着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一边尖啸:“不!不!说好的只要我向卡俄斯承诺会百依百顺、陪他呆在深渊,他就会像宠雅辛托斯一样宠我的呢?!”
“??”雅辛托斯用围观人类迷惑行为的眼神,顺着卡俄斯在黑暗中拍出的洞口望向焦火中的假货。
这东西也仅仅是开头的时候还有力气尖叫,很快便因为没有塔尔塔罗斯本尊贴心地套上禁制,在焦火的摧残下禁不住疼痛,魂飞魄散,徒留下一具焦枯的虫类尸体。
卡俄斯皱着眉:“他是怎么觉得自己配和你相提并论的?居然还怂恿我杀了你,有他就够……”
简直匪夷所思,“你在九头蛇毒下连一声痛呼都没吭过,他在地狱焦火里只待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禁受不住疼痛魂飞魄散。”
“……咳。”雅辛托斯清了一下嗓子,“你知道在择偶方面,正常人不会用耐痛作为标准吧?”
卡俄斯勉强换了一个:“能重伤命运。”
雅辛托斯:“正常人也……算了。”他没忍住笑了一下,略显轻佻地拍拍卡俄斯的脸颊,“情话等战后再说。我现在就想弄明白,命运演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在他这儿挑拨离间说卡俄斯监视他,好像这就能让他当场跟卡俄斯翻脸似的。
跑到卡俄斯那儿,又找了个假货扮成他,好像说几句百依百顺的话,保证自己会一直陪伴卡俄斯,就能让卡俄斯喜新厌旧似的。
雅辛托斯想着想着,顿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这些其实又是命运试图为他们编写剧本。
只是这一次,没有神力能够强制生效,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意志,这些在命运眼中“完全说得通,合情合理”的情节,就变得荒唐可笑,单薄得不堪一击。
周围的大雾逐渐消散,是其余神明从新剧本中奋力挣扎出来。
不少人因为这些荒诞的“新戏”出离愤怒,失却往日的风度破口大骂,其中尤其以雅典娜的声音最高:“和解???你告诉我,走到这一步我突然觉得还是家庭和睦更重要,于是和宙斯和解,救助他站在你这一边???你当我是什么??当我母亲这些年受的苦、与宙斯神战前宁可自毁神智的牺牲是什么?一个轻飘飘的屁,放过就散了吗?!”
她这都算是比较文雅的了,硬汉如喀戎的那群英雄徒弟,骂的话简直荟萃了人间骂街历史的所有精华,连一贯比较冷静的安菲特里忒都极为激进地啐骂了几句脏话。
雅辛托斯咂了一下舌,看向雾散的方向。命运套着塔尔塔罗斯的壳子,不知何时领着那些原本该呆在神狱中的前代神明们出现在战场。
这位“剧作家”貌似还对自己的剧情没有奏效颇为不解,一边指示前代神明们上前替他冲锋陷阵,一边困惑地问:“我不懂。明明之前我抹去你们记忆的时候,你们都变得很听话,怎么现在就不起效了?”
嘶……难怪这两位一向矜持的女神都破口大骂。雅辛托斯牙酸似的吸了口气。
之前安菲特里忒被命运消除记忆,愧对守卫和盟友那么多年;雅典娜被命运的插手,忘却了营救母亲,还亲手引导好友安菲特里忒上海岛。
这些记忆对于这两位女神来说是不可触之痛,现在又被命运第二次割开……
幸好。
幸好即便记忆可以被抹消,但本能不会。
人性也不会。
就像赫尔墨斯明明受控于儿女双全的命运,却总会想方设法营救被宙斯觊觎的无辜人。
就像安菲特里忒日复一日,在夜晚点亮大殿的海图星灯。
命运还在追问:“为什么?”
雅辛托斯笑了一下:“因为某个你不懂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