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确认完自己的鼻子仍旧完整,放下手:“怕不怕痛这个问题……啧。”
他还真不怕。跟九头蛇毒比,就算是他真的直接用金枝插进眼窝,估计也跟无痛手术差不多。
但雅辛托斯没有兴趣将身中九头蛇毒的事到处宣扬,于是啧了一声后便跳过这个问题,回答卡俄斯问的前一句:“为什么存它?这是个挺长的故事。你想听?”
“……”黑暗中的存在沉默了片刻,云絮浮动,掀起一阵凉风。
雅辛托斯借着命运之线的微光,能看到那些原本警惕地包裹过来、似乎随时准备夺走他手中花枝的云团依次退开,大约是卡俄斯在听说故事很长后便失去了兴趣,转身离开。
雅辛托斯也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卡俄斯撤去注意后,他便重新躺回远处,顺手捞了一只金梭过来,开始按照自己的设想编织金线。
这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毕竟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简单。并且克罗托传授给他的编织方法里,并不包含如何改造人体这一块,雅辛托斯只能自己摸索。
好在他有充足的时间试错,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还是完成了这根特别的命运之线,金线穿入眼皮、融入眼眶后,他立即将金枝丢进眼中,顺道把一直背在身后始终没放下过的包囊摘下来,取出藏在红披风内的金箭。
黑暗中云絮无声地涌动,掀起气流。
雅辛托斯还在适应被金光占满的视野,感觉到微风拂面,头都懒得抬,只掀了一下眼皮,语气就像跟熟识的邻里打招呼一样:“来了?”
卡俄斯看了眼雅辛托斯,目光下移,停留在雅辛托斯放在膝盖上擦拭的金箭,少有情绪的心中到底还是掀起几分波澜。
这是两柄格外阴损的偷袭之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很熟悉。
这箭上附着的法则,一是能不分中箭者实力强弱,令其重伤,二是具有隐蔽性,能蛊惑人忽略它其上附着的强大的法则之力,无法辨认出它的威胁性。
因为其最初的用途,后者的迷惑性很强,如果不是雅辛托斯将箭从包裹里取出,正大光明地呈放在他眼前,他甚至都没有注意。
“嗯?”雅辛托斯微微偏了一下头,后知后觉似的伸手挡了一下金箭的箭锋,“不好意思,没碰到你吧?”
“不需要试探。”卡俄斯淡淡道,“这箭对我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我可没说要用这箭射你。”雅辛托斯停顿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但对你造成不了太大伤害,那对那位岂不是也没用?”
卡俄斯能听得出来,这纯粹是诡计多端的人类又在套话,但沉默几秒后,还是开口:“这箭最开始造来,是祂想对付我。”
他们两人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命运最初打磨这些金箭的时候,的确下了苦功夫,希望能借此将他击伤。
“那最后怎么失败了呢?”雅辛托斯见卡俄斯说得如此坦荡直白,索性也问得毫无遮拦,一边问一边还期待倾听似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卡俄斯语气漠然:“金箭的威力太大,对祂也造成威胁。祂疑心病重,又怕我反击时反而令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弃置了这个计划,将金箭上的法则做了削弱,保证不会对祂造成伤害。”
雅辛托斯点点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俄斯顿了一下,“祂手中有我的命运之线,虽然算是我的把柄,但我也可以借此反窥视。”
所以命运才疑心病重,又弃置计划。根本就是卡俄斯在窥探命运制作金箭时被命运发觉,惊得命运放弃计划吧。
卡俄斯还说得好像命运有多怂一样,啧。
这个混沌不老实。
不过这倒是给总显得冷漠、不好接近的卡俄斯增添了几分人情味,尤其是接下来卡俄斯像是想将自己偷窥被抓的糗事迅速遮掩过去,带着一种避重就轻的意味特意补充:“即便是原始的金箭,也无法彻底将祂击杀。”
“你有金梭和金线,应该知道祂有个习惯,喜欢在自己满意的杰作上寄生自己的一部分。越满意的作品,寄生的部分越多,想要重伤他,至少需要回收一大部分,否则那些寄生体就会从宿主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神力,供给祂的空缺。”
“……”雅辛托斯听得微微蹙了下眉。
卡俄斯说的这点他还真不清楚,幸好当初在海岛上他出于谨慎没有动手。
照卡俄斯这么说,想要对付命运似乎比他料想得还要难。
金箭威力不够,就算是够,命运寄生在外的部分也足以供命运东山再起。想要彻底拔除这个狗东西,还得将那些寄生体至少拔除掉占大头的一大部分……他哪里有这个机会?
指望卡俄斯?等到他帮卡俄斯摆脱命运的控制,联手或许能将命运解决?
雅辛托斯在心里果断地将这个依赖性极强的想法划去。
或许以后熟稔了,确定卡俄斯心性了,他会给予对方一定的信任。但此时,他们两人说过的话加在一块屈指可数,他是傻了才会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卡俄斯身上,还是得琢磨出一个在他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实现的计划。
黑暗中,雅辛托斯陷入沉思,卡俄斯也有些心绪浮动。
他很少对什么产生兴趣,但雅辛托斯真是个矛盾的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