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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说着说着,起了点兴趣:“这个故事的结尾倒是不错。原本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未来君主死于情杀,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具有嘲讽意味,又让人深感遗憾的呢?噢——我可以让他的死法更加荒诞一点,比如放西风神潜伏在草丛中,看着这对小情侣在草地上嬉笑比试,暗地里操纵西风,令铁饼转向,砸烂这个雅……什么斯的脑袋!哈!没错,故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才好。拉刻西斯,等到了那一天,记得喊我欣赏这场喜剧。”】
    【“大人……您二十多年前说过,等西风神要杀死雅辛托斯时,让我来提醒您欣赏杰作。”拉刻西斯低着头,挨挨蹭蹭地挪到命运身边。
    “啧。什么杰作?从俄狄浦斯之后,我还创作过什么作品能称得上杰作的?”命运像个郁郁寡欢的剧作家,不是很感兴趣地挥挥手,“算了。懒得看了。他今天就死?死完就把他的命运之线拾掇到橱柜里吧。”
    祂对着窗台哀叹:“为什么人只能死一次,魂魄只能消散一回呢?俄狄浦斯上了岛来,得知自己辛辛苦苦拼搏数年才找到海岛也不过是我的安排,原因是我需要他来完成你们的命运,那时候他的表情多么精彩呀!哈!我真是一秒也不想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尤其是他心里知道诅咒你们的代价就是死后魂飞魄散,但还要按照我的安排回到自己城邦自戮双目,流浪一生,只为了等待死亡降临时魂魄消散……”
    祂的神情又变得哀怨:“那是唯一一个我从生跟到魂飞魄散的一个杰作,往后就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偶尔吓唬吓唬春神,逗弄逗弄小海妖都算什么呢?一些小打小闹而已。”】
    破碎的画面一一闪过,最终定格于命运的满脸遗憾。
    “小、打、小、闹。”雅辛托斯咬着牙,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蹦字。
    他近乎想笑。
    他想到珀耳塞福涅这么长久以来经受的折磨,想到岛外忘却一切,却还记得不曾离开的小海妖。
    想到赫拉克勒斯,想到喀戎,想到自己来时路上还自我派遣,说运气不错,现在看来,也变成了一种嘲讽。
    为什么他能顺顺利利地走到这一步?因为自始至终,命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连为他编写的荒诞故事都懒得回看。
    他都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束缚他的故事线很短,到因西风神的铁饼而死就截止,反而给了他更多于珀耳塞福涅、小海妖等人的自由。
    原来克罗托一直重复的“少你一根金线祂不一定会发现”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会发现,几百年前,从他死的那天,他的金线就被丢进橱柜,命运连他生前都懒得看一眼,更别提死后。
    “天哪,你就听我的劝吧!”阿特洛波斯急得脸通红,斜着眼看窗外越发低的夕阳,“你看看自己的命运,是不是很惨?不惨你也不会这么辛苦找上岛。难道你不想改变它?你现在还有机会,赶快把你的命运之线捻散就走,你要是非要大发善心,想救其他人——你救不了的呀!命运一回来看见你,不就知道你改过命运之线了?到时候祂要求重新纺织,你不是白做工!”
    珀耳塞福涅也曾在信中写过这些话,“你救不了所有人”。
    雅辛托斯垂下眼,松开绷紧的手指,一边将命运之线从末尾捻散,一边道:“先帮我找几个人的命运之线,珀耳塞福涅、小海妖、赫拉克勒斯、喀戎、明塔……”
    “你疯了你!”阿特洛波斯恨不能跺脚,“你知道这命运之线多难捻散,你最多救完四五个人——可别指望我们帮你,虽然我也想帮,但我们可没法违背命运到这种程度。”
    雅辛托斯笑了一下,睨了她们一眼:“真想帮我,就帮我找线。如果真赶不及,被你们那位大人撞个正着,我教你们怎么说——告诉他,我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来。”
    阿特洛波斯都要懵了:“那你,你这线不是白捻了?不是,我这么说,命运肯定会要我们重新纺织你的线的啊!”
    克罗托却睨了雅辛托斯一眼,默默铆足劲,挨个挑出雅辛托斯要的金线,顺便低声呵斥姐妹们:“少说话,做事。”
    她听懂了雅辛托斯的意思。
    从头到尾,雅辛托斯捻自己的命运就不是为了自己。
    他想为改变其他人的命运打掩护。
    如果她们动作够快,或许真的能来得及把这些人的命运之线统统拈完,甚至还能多救几个。
    到时候就算命运回来,撞见还没离开的雅辛托斯,只要她们一口咬定这个小贼是来改变自己命运的,以命运那种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根本不会猜到有人宁愿牺牲自己,换取别人的自由。
    届时,命运只会想到去检查雅辛托斯的命运之线,然后发觉正如雅辛托斯所说,他的命运已经被毁,就算发脾气、惩罚,也只会针对雅辛托斯一个。
    雅辛托斯也差不多这么想,不过他的心情可能没有克罗托想的那么悲壮,反倒挺轻松的。
    活着的时候,他没有机会像个斯巴达男人一样战死沙场,死后百年,他倒是重获机会了。
    他也绝不可能如三姐妹所说,毫无心理负担地靠着珀耳塞福涅、明塔等人的帮助,背着赫拉克勒斯的金箭跑来海岛捻完自己的金线就跑路。
    斯巴达人言必行,行必果。
    斯巴达没有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