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默默换了个角度拿箭,“我听珀耳塞福涅说,你的箭有什么遇强则强的功效?”
赫拉克勒斯愣了一下:“遇什么?”
他问完又顿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神情骤然变得复杂:“……我以前和同伴还聊过,不过那时我只当是个打发时间的玩笑……”
赫拉克勒斯心里很不是滋味,片刻后发出一声轻嗤:“我当时是怎么笑得出声的?”
他没放纵自己沉浸在情绪中多久,调整了一下神态:“这还是那位同伴提出来的,半是抱怨半是玩笑说我的金箭特别神奇,简直像是有法则附在上面,不论谁被射中都会重伤,就是可惜,每次也只能止步于重伤,最后还得麻烦他上去补刀。”
回忆过往,曾经算得上美好的记忆在细思之下,竟也笼上了阴翳。
赫拉克勒斯沉默了一会,收回眼神:“所以,即使有这两根金箭,你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那个幕后黑手。你确定不要换我来?或者再准备准备?你要是过几天再——”
“我今晚就走。”雅辛托斯将箭卡在腰带上。
正准备告辞,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是珀耳塞福涅为他准备的血瓶。
雅辛托斯的脚步顿了一下,指尖摩挲过黑陶瓶粗糙的表面。
有两个选择放在他面前。是留下血瓶,以备保命,还是丢给赫拉克勒斯,送去给喀戎巩固魂魄?
如果换作另一个人,这一定是道难做的道德选择题,或许思量再三后,还是会选择自保。
他甚至能说出不少理由,比如连医神都表示任何办法都对喀戎无效,万一给了血瓶是白做工呢?
再比如,留下血瓶,保的也不只是自己的命啊!更是给摧毁金梭、让后来人摆脱命运的控制多一分机会。
雅辛托斯没什么犹豫地摘下血瓶塞进赫拉克勒斯手里:“珀耳塞福涅给我留的,你拿去给喀戎试试。”
珀耳塞福涅在信里说的很清楚,这血是为了防止他扛不住重伤带来的疼痛,心神失守,导致魂魄溃散,和喀戎的情况正恰对症。
至于他自己……没有自傲的意思,但雅辛托斯确信自己的耐痛力足够。
客观地来说,要是伤势真痛到连他都忍不了,那魂魄早就该在这种重击下溃散了,哪还能有机会喝药。
“……”赫拉克勒斯的嘴张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拒绝的话,他攥着血瓶,喉结滚动了几下,“你今晚具体什么时候动手?我去冥王殿叙叙旧。”
好歹也能帮忙拖住哈迪斯或者死神兄弟不要那么及时赶到现场,也算是他尽一些绵薄之力。
·
金箭到手,雅辛托斯一秒都没再耽搁,回到行宫就问侍女莎拉讨来了三头犬的磨牙小球,在小花园中找到正抱着明塔说话的珀耳塞福涅。
一日为父,终身为父,雅辛托斯啧了下嘴,怀抱着老父亲心态搓揉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把明塔给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姑娘不像往日那么听话。
她抱着薄荷草没动,抬起头时,眼里有些泪花:“你要去做什么?我感觉很害怕。”
雅辛托斯顿了一下,这次放柔了力度,轻轻拍拍小姑娘的脑袋:“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去弥补我的遗憾,顺便试试能不能给你带点礼物回来。”
比如说自由。雅辛托斯在心里补完,懒懒地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把小姑娘拉起来:“不过离开前,我想要个信物,比如说一支金蔷薇。”
考虑到珀耳塞福涅曾在信中说,她种植这些蔷薇也是为了能在和母亲重逢时展示给母亲看,虽然珀耳塞福涅已经叫他无视这个想法,雅辛托斯仍然补充道:“挑朵你觉得最丑的就行了。你种这花也怪辛苦的,把最美的那朵折给我有点浪费。”
“……”小姑娘满脸震惊,雅辛托斯用老父亲的雷达基本可以检测到,对方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我养的花都好看,你居然说它丑。
这让雅辛托斯忍不住笑了一下,从赫拉克勒斯那儿带来的沉闷感顿时像层云被小猫爪拍开:“快点,我赶着今晚出发。待会我走后,你再拟一份邀请函,请克罗托三姐妹来冥界参加你举办的茶话会,这是我给你拟的发送邀请函的大致时间,你照着来做。”
“为什么啊,我跟她们又不是很熟……”小姑娘嘀嘀咕咕,还是拍着裙摆,走到金蔷薇丛前,左挑右选,掐了一枝摘下来,“我——呀!”
原本还娇艳欲滴的金蔷薇花丛在珀耳塞福涅折下花枝的瞬间霎时凋谢,干枯成漆黑一片的残枝。
反倒是珀耳塞福涅手中的金蔷薇盛开的比之前更大了几分,从花枝到花瓣都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雅辛托斯哑然片刻,看了眼好像被吓呆的小姑娘,多少有些抱歉:“我以为摘一朵不会影响其他的花。”
他本想留下珀耳塞福涅最喜欢的那朵蔷薇花,或许以后,他不一定还能回来,但珀耳塞福涅还有机会拿着开得最美的那朵金蔷薇,走到母亲面前……
珀耳塞福涅却大松了一口气:“幸好我摘得是最好看的那朵!”
小姑娘抬起手,将金蔷薇和薄荷草塞进雅辛托斯怀中,跟以前做了布偶强行塞进雅辛托斯怀里时一样,拿手哄人似的拍了拍:“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