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跨入冥界门户时,麻袋已经彻底没声了,心如死灰地在塔纳托斯背后晃来晃去。
雅辛托斯对于死神兄弟的举动一无所知。
他正和赫菲斯托斯商量假肢的功能和细节:“……如果只是一根僵硬的铁柱,那和拐杖又有什么区别?不能做出那种能跑能跳,和活人的腿一样的假肢吗?”
“嘿!你刚刚才说不准使用神力!”赫菲斯托斯把笔一扔,“没有神力怎么可能做成这样的假肢?”
雅辛托斯据理力争:“那人类的真腿是怎么能活蹦乱跳的?不也没用神力?”
“嘭!”
一只麻袋被扔到雅辛托斯面前,打断了争论。
丘比特在里面发出丧丧的呼痛声:“噢……”
“……”雅辛托斯低头看了会麻袋,“这什么?”
“劳动力啊,雅辛,”塔纳托斯殷勤地把麻袋解开,“阿芙洛狄忒说,丘比特现在这五短身材只是假相,其实他早就是少年身,可以放肆奴……放心地把工作交给他啦!”
阿芙洛狄忒也殷切地从书桌后跑出来:“亲爱的丘比特,我真是想死你了。”
想死你替我工作了。
她把如遭重击的儿子往雅辛托斯面前一推,甚至主动地问:“要不要把他的神格也收走呢?万一他不乖。”
“???”丘比特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雅辛托斯无言以对。
这完全在他计划外。
虽然多了一个可以奴……可以托付公务的对象,他是有点高兴,但金泪并不受他控制,神格不是他说收就收的。
雅辛托斯只能含混道:“算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雅辛托斯戴得严严实实的面具令丘比特得以保持头脑的正常运转。
没有了美色当前的干扰,丘比特比起欣喜能见到雅辛托斯,更加惊怒于母亲和死神兄弟的行为。
他忍不住一把抓下弓箭:“我看你们还是没有吃到教训!我可不是好惹——”
雅辛托斯手臂一抬,举重若轻地一把攥住了丘比特射出的爱神金箭。
没等丘比特流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就长腿一迈,弯下腰信手将丘比特的弓箭都缴了:“没收,这些都交给……”
雅辛托斯本来想说都交给哈迪斯保管,但话讲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就被触及爱神之箭所带来的感受所吸引。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受,雅辛托斯用指腹拈着箭杆转了转。
就好像在这爱神之箭里,隐隐有什么东西与他相连,令他心头微动。
但箭杆上的金色鎏光微微流动,这种奇异的感觉又很快消失了。
是错觉?雅辛托斯微蹙了下眉头,面不改色地将话继续说完:“……交给哈迪斯保管。在你完成公务前,如果想要弓箭,向哈迪斯申请。”
他随手将弓与箭篓塞进哈迪斯怀里。
“……”丘比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惊怒迅速占据他的面容,“放肆!你怎么敢——”
“啪嗒。”
众目睽睽下,一滴金色的眼泪蓦然从面具下坠落。
惊恐之中,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塔纳托斯都来不及惨叫一声“我们还在”,金丝就从坠落的泪滴中暴涌而出,眨眼便将丘比特包裹在内。
“——呼!呼!”塔纳托斯猛喘了两口气,猛然低头,在身上一阵乱摸,“我,我没事?我的神格还在?”
修普诺斯也在同款摸索,确认睡神的神格还老老实实呆在他胸膛里,骤然松了口气:“太好了……”
他们还以为雅辛托斯的眼泪会无差别攻击呢,没想到居然放了他们一马,难道是他们这些天的辛苦工作终于打动了雅辛托斯的铁石心肠?
不光是睡神兄弟,在场的美神、哈迪斯等也是面色骤变。
不像塔纳托斯兄弟,他们可是创伤的直接经历者,看到金色眼泪的瞬间,阿芙洛狄忒差点两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他们的神格才刚刚回来一部分呢,可不要辛辛苦苦这么多天,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雅辛托斯眨巴眨巴眼睛。
他也不知道金泪会突然落下,但露怯是不可能露的,他装模作样地抬手摸摸胸口:“这小孩怎么这么凶?居然瞪我,我委屈。”
“……”听吐了,你委屈个头!!
在场的神明几乎同时在内心咆哮,但有丘比特的前车之鉴,他们侥幸能幸免于难,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雅辛托斯过不去。
好几个人心有余悸地抬手抚胸,处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满腹的惊吓无处发泄,只好一股脑化为脑火,对准让他们经历惊吓的丘比特:“好小子,你敢让雅辛委屈?——好小子,你居然还长高了???”
赫菲斯托斯喊得最激愤,失去记忆时喊雅辛托斯“爸爸”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是又恨丘比特这个便宜儿子差点让他再次丢脸,又气凭什么他失去神格是退化成稚童,丘比特却变成了少年形态?
不管了,反正打一顿再说!
赫菲斯托斯第一个冲上去,就连阿芙洛狄忒也跟在后面抹着眼泪冲上来:“你这个臭小子!差点又害苦我!”
丘比特懵头懵脑地被金茧吐出来,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他的神格不见了,就被团团围住,兜头罩脸一阵暴打,打得嗷嗷乱叫:“我要喊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