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观众们顿时骚动起来,大骂的有,嘘人的有,在这其中居然还有人大笑的,笑得那几个路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点害怕地将视线投向旁边巡逻的士兵,又忍不住生气地加入众人的讨伐:“嘿!你瞎说!殿下才不是那样的人!你竟敢在继位庆典这天说这种污蔑人的话?!”
年轻人还特意停顿了一段时间,任观众们叫骂、宣泄情绪,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直到半年前。”
怎么的,有转折?
路人们机警地看向年轻人,暂时收住到嘴边的大骂。
年轻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半年前,那位王储颁发了一系列的新政令,比如令很多人至今都怀疑是美梦一场的‘所有希洛人都是自由民,和边民一样,作为斯巴达的子民,一切权益受到法令保护’。”
“很多和我们家一样躲藏在山里的年轻人,大胆地走出陡峭、不适宜农牧的山区,不久我们就得到传信,说他们居然当真顺利地在平原上开荒定居,还有很大一部分投入了什么‘新商线的开辟’,加入了一个叫做‘阿卡’的原黑劳士建立的商会分会。”
“我始终不能相信,一个斯巴达贵族,还是王储,能这么善良?能真心实意为我们这些希洛人着想?再想到我的小妹妹,接到传信的当晚,我就离开了山区。”
“凭借吃苦耐劳成功加入商会分会后,我借着某次货物交接的机会,进入卫城。我打听到了塔娜现在的住所,做好了一切准备,好将她救出泥潭,结果,刚靠近亚基亚德家族聚居地,就遇上了雅辛托斯殿下。”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意识到了——”
“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蛤?”路人们瞪大眼睛。
年轻人煞有介事地点头:“我妹妹就站在殿下身边,当时我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我妹妹真和王储殿下搞在一块,那深陷泥潭、需要营救的说不准其实是王储殿下’。”
“蛤?哈哈!”路人们开始变得啼笑皆非。
是亲哥吗?这么说妹妹丑。
而且夸张了吧,虽然他们没有见过这位王储殿下本人,但斯巴达人嘛,再好看能有多好看呢?肯定是个肌肉健硕的壮汉。
“不要笑!”年轻人严肃道,“我就是因此,才特地决定来到这个小广场,跟大家说一下这个故事,预先给大家做一下心理准备,回头继位仪式上看到殿下的面容,千万不要失态,干扰仪式。也一定记得提醒自己,记得要对继位仪式的另一个主角奥斯殿下表达尊重……”
“哈!”路人们不以为意,听到这里便摇着头散了,“浪费时间,居然是个专拍雅辛托斯殿下马屁的。这话里话外的还踩了一下奥斯殿下的容貌,但谁不知道奥斯将军有多招女人青睐?而且哪怕不提他的脸呢?单凭战绩也足够傲人。”
“哈哈,是啊!不过这马屁应该也拍到马腿上了吧,他们斯巴达人——”说话者顿了一下,随后不由地一笑,改口道,“是我们斯巴达人。我们斯巴达人一向看重实力,而不是没用的容貌,他吹得这样卖力,说不定雅辛托斯殿下反而不会喜欢呢?”
其他人也应和起来:
“对,对。说得好像雅辛托斯殿下能拿得出手的是容貌,而不是政绩一样。明明咱们殿下在实干能力方面很值得一夸的嘛!就好比今年这场大雪,要放在新政之前,不知道得死多少人。但推行新政之后,不仅不难熬,咱们还有心思带着礼物来参加继位大典,热热闹闹欣赏雪景!”
“那是因为新商路还有归还土地、减免赋税吧?大家钱袋子都鼓了。”
“没错,有什么缺乏的物资还可以通过新商路进行交易。我弟就在商会里,他说今年冬天供给斯巴达的柴火,一部分是从泰格特斯山上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新商路运来的。”
“哈!听说来参加继位典礼的人带来的礼物,已经占满了阿波罗神殿,士兵们不得不在议事厅开出一片地方,用来堆放那些摆不下的贺礼。”
“我觉得更值得一提的还是那些在卫城内和周围盖起的临时居所?据说是正在接受训练的受训者一起出动,盖完这些供我们参加典礼时暂居的临时房屋,只用了四十七天的时间!”
“那这也要归功于我们雅辛托斯殿下的新政令吧?允许那些曾经因为没有权利,或者没有经济条件接受训练的青年投入训练,为临时居所的搭建提供了充足的人手。”
这些市集中的喧闹,并不能传入远在议事厅的雅辛托斯或是奥斯耳中。
但议事厅位于斯巴达卫城地势最高处,即便兄弟俩为了筹备继位庆典,少有机会离开议事厅,仍能偶尔站在议事厅边,向下眺望斯巴达卫城。
他们能看到经过训练的年轻人们严格遵从军官的指挥,以极高的效率在城内搭建房屋、轮班巡逻,将引来大量人口流动的卫城监管得井井有条。
能看到前来参加继位庆典的人们刚进城,就被妥善地安置进温暖、干燥的小屋,舒适的环境显然提高了人们的幸福度,即便无法看清每个人脸上的神色,但瞅着那些撒欢奔跑的孩童,也能体会到那份充斥在人头攒动的大街小巷中的喜悦。
唯一板着脸的可能就只有阿卡。
昨晚又一次和雅辛托斯“秉烛夜谈”时,两人不经意间提及商队送来的水果,突然一拍脑袋想起当初在旧院落后院种下的水果种子,趁着夜色跑去那里挖开积雪一看,只有好几个凌乱的土坑,依稀还能瞅的出几枚完整的狼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