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波尼他们怎么办呢?”铁达列之孙又问。
雅辛托斯挑眉低头,看着这个不自觉中将后背与他的后背相抵他的矮个青年。
人真是很具有多面性,之前在西边的灌木丛中潜伏,这人还表现得格外干练,现在又有点像警觉但难掩纯良的兔子,很难想象这是那位铁面元老教养出的子嗣。
但这也说不准,毕竟那位元老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可能这位铁达列之孙根本就没被祖父允许过接触那些政治的黑暗面,而是作为斯巴达的一柄刀培养着。
所以他拥有一柄刀该有的一切优秀品质——精于潜行、不畏生死、忠于城邦、信任战友、品德高尚。
这或许是这柄刀头一次直面复杂的黑暗,如果不及时加以淬炼,或许就会在那美好的刃面上迸出裂纹。
雅辛托斯:“那些弓箭手之前没有得逞,现在也不会。我们去和军团汇合,不是为了躲避弓箭手,而是为了抓住他们。”
“噢,”铁达列之孙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逐渐被点亮,他望向雅辛托斯,“我们……”
“……”铁达列之孙的表情有点僵,“你他妈为什么要用我祖父看我的眼神看我。”
雅辛托斯语气温和:“有吗?教你看透人心的人,没告诉你不要把看破的事情当面说出来?”
第二十五章
夜枭的啼鸣在山谷回荡。
高地密林中,两个身着斯巴达轻甲的弓箭手一蹲一站在崖边。
“他们进去多久了?”高个的声音像被火灼过,难听得可以和夜枭称兄道弟。
矮个:“谁知道?我更想知道军团为什么放他们进去。该死,我们应该在找到他们的时候就立即下手的。”
“别犯傻了,”高个在头盔下翻了个白眼,“那会儿他们就处在军团的视野内,还在和军团互放暗箭。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惹麻烦上——等等!他们出来了。你不是会唇语吗?快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矮子连忙往前探了探身子,眯起眼睛:“‘……我不管你们进山是奉了谁的军令,最后再说一遍,你们已经几次三番打断我们之间的对决了!我命令你们立刻离开!好好想清楚,我是元老之孙,这位是斯巴达未来的国王,难道你们准备违抗我们的命令?’”
“?”高个不禁站起身,“还有这样的好事??军团不会答应吧?他们答应了吗?”
矮个子屏住呼吸:“……噢!他们居然答应了!哈!?”
他还是感觉不可置信,笑声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疑惑:“我听说斯巴达军人刚正不阿,居然也会向强权低头?”
“他们本来就只是强权手中的一把兵刃而已——再说了,你想想我们的雇主。”高个子的眸色因为兴奋而变浅,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如果斯巴达真如传闻中那样铁板一块,我们手上的弓箭怎么来的?身上的盔甲怎么来的?我们的腰包是怎么丰满起来的?”
矮个嘿然一笑:“快看!那两个贵族还把两个士兵的轻甲给抢了,那个副官看起来要被气坏了——走,跟紧他们,这次可不能再跟丢。”
驻地边。
副官像模像样地将火把狠狠砸在地上:“你们以为我们乐意在这里陪你们玩这些小打小闹?看看你们拙劣的表现吧,如果不是我们让步,你们能在帕尔农山撑到晚上?”
“愚蠢的火把,愚蠢的限制速度……”他一边碎嘴地骂,一边冲着火把猛跺几脚。
雅辛托斯:“……”
朋友,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光明正大地趁机泄愤呢?
副官一脚把熄灭的火把蹬开,又拧头对身后的士兵们横眉道:“还举着这些可笑的东西做什么?高高在上的王储和元老之孙让我们滚,我们就立刻滚!”
士兵们纷纷熄灭火把。
没有了火光映照,副官表面上做出怒气冲冲的动作,实则借机挨近雅辛托斯,借着头盔的掩护压低声音:“待会我们会有一小支分队折返回来,就潜伏在附近,别担心。”
雅辛托斯面上不显,用力将他推开:“快点滚!”
副官和军官又冲着雅辛托斯和铁达列之孙指点了一番,做足戏份,才满脸不甘地带着军团,迅速而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中。
“很好,这里没有旁人了。”铁达列之孙环视四周,按照计划竖起弯刀,“来吧!雅辛托斯殿下!是时候决出胜负!”
雅辛托斯的余光迅速扫过周围的山岗,惋惜于自己的视力不济:“我将击碎你的傲慢。”
弯刀像夜色中的两轮残月,随着铿锵击鸣声黏着在一起。
仗着新薅来的头盔遮掩,铁达列之孙压低声音指责:“你怎么回事,说好演的真实一点、动作幅度大一点,你怎么把话说得那么平淡。还有,我那么郑重地发起宣战,你为什么不在回应的时候叫出我的名字?!”
“这头盔裹得这么严实,谁看得到表情?弓箭手也不会离这么近,他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雅辛托斯架开银刀,“所以我说的是‘动作’幅度大一点。至于你的名字……小铁达列?别吧,我感觉像在喊你的爷爷。你们家真的该好好想想取名这回事了。”
祖孙重名,这种事在贵族家族里是常有的事,小铁达列家往上数十代,至少有四个铁达列。
“……就叫!铁达列!怎么了!!”小铁达列的脸再次憋红,下手的力度顿时更添几分恶狠狠,倒是恰合了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