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列欧明摆着是找茬来的,至于那位跟他一起来的督政官,多半是站在克列欧那一边。
雅辛托斯那边的争吵已经进入白热化:
克列欧:“该死,你竟还敢嘲讽我?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督政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斯巴达的统治,你却要为了一个黑劳士,和自己的同胞作对?”
督政官也绷着脸严厉地说:“律法给予我权利,监督国王的行为、教导斯巴达的青年。雅辛托斯殿下,刺杀名单是我下的,您有什么意见?”
克列欧扬起下巴。
按照以往的经验,基本说到这种程度,雅辛托斯就该退让离开了,于是他提前摆出胜利者的姿势,准备在雅辛托斯灰溜溜地走人的时候,再进行一波言语上的蔑视。
正酝酿着话语。
雅辛托斯:“哦,很有意见。”
雅辛托斯冲着表情愕然的克列欧笑了一下:“我确定你们的眼睛还能正常使用?”
克列欧卡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雅辛托斯居然反击了:“你想说什么?!”
雅辛托斯用眼神示意:“能看到金腰带上的亚基亚德家徽?”
阿波罗不由自主地看向阿卡的腰际。
其实那个家徽已经看不大清了,主要是佩戴它的人往上面挂了许多小包囊,阿波罗严重怀疑,这腰带不是纯金的,不然早断了。
督政官铁青着脸:“黑劳士是城邦的公共财产——”
“军营里的营帐桌床也是公共财产,你觉得我把你的床烧了怎么样?”雅辛托斯挑眉,“督政官?”
督政官:“……”
他的脸色黑得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他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字,“虽然你身为王储,但这并没有赋予你羞辱我的权利!”
“哦,这算羞辱?那就奇怪了。”雅辛托斯耸耸肩,“同样都是公共财产,你可以未经我的允许,下令让人来摧毁,甚至当我在场时,还能理直气壮地讨要,我能不能认为,你是在羞辱我,羞辱亚基亚德家族?”
“……”
督政官卡住,被突然扣上来的帽子惊呆。
“但床又没有攻击性。”克列欧那双小而狡猾的眼睛眯了眯,转向旁边不知所措的新兵:“你看看这个希洛人做了什么,他竟敢攻击我们斯巴达的士兵!”
雅辛托斯不无嘲讽地道:“是,连刺杀都做不好,武器都保不住,算什么斯巴达士兵?”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克列欧的脸上。
那张微胖的脸上竟浮现一丝喜色,叫雅辛托斯感觉有些不对。
他立即流畅地改口道:“——但不论上方下达的命令是对是错,义无反顾的执行,这群士兵有着惊人的服从性和不畏生死的勇气,我相信他们所缺乏的,只是一个合格的、能够引导他们的年长者——”
雅辛托斯再次捕捉到那张胖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又变成窃喜,眯了眯眼睛,信口又来了个转折:“——但是,这也不能说是负责他们的人的错。很明显,应该负责他们的人并没有跟来,我是否可以推测,他们其实并未达到接受考核的标准,你们就背着负责他们的人,给他们下达了刺杀的命令?”
“……?”克列欧的小眼睛缓缓瞪大,脸上写满:这你他妈怎么猜到的??
感谢克列欧糟糕的表情管理,雅辛托斯在心里毫无诚意地感谢了一下,总结陈词道:“所以你们其实是想整治负责他们的人。是谁?”
克列欧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震惊中脱离:“你——你胡扯——”
雅辛托斯看向那群新兵:“所以,到底是谁?”
克列欧气急败坏:“够了!”
他颇有点计谋败露,恼羞成怒的意思:“雅辛托斯!作为王储,斯巴达未来的国王之一,我实在无法容忍像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帮助希洛人侮辱自己同胞的人,居然有朝一日会和我坐在同一座大殿,决定斯巴达的事务!你简直……简直天生就是斯巴达的叛徒!谁能保证,未来参政的时候,你不会偏袒希洛人?说不准未来某天,你会将整个斯巴达拱手送给希洛人!”
雅辛托斯:“哦。谁?”
克列欧看起来被气得都要头晕眼花了,你了大半天:“——除了像个女人一样搬弄是非,图口舌之快,你还有什么本事?射箭吗?所有人都知道,弓箭是女人和娘娘腔才会用的东西!看看你,就连穿得都和女人一样——哦,不!哪怕是雅典女人,都没你包裹的严实,是羞惭于露出你病鸡一样的身材吗?!”
他越说越起劲,反手拔出腰间的弯刀,自觉英勇毅然地道:“来吧!雅辛托斯!假如你要做未来和我平起平坐的人,敢和我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比试吗?!”
“哦——”阿波罗本能地发出一声类似听到最糟糕不过的建议的声音,甚至忘记了控制音量。
他的表情就像看到有人吃到鼻涕虫,或者其他什么难以接受的画面,并且情不自禁地摇头。
克列欧看了阿波罗一眼,还以为这个可恶的黑劳士在鄙夷气恼他恃强凌弱,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傲慢道:“敢吗?雅辛托斯?敢和我比赛吗?”
阿波罗:“哦……”
如果说,和雅辛托斯相处的这几年,有什么教训是他学到、并且认为用神明漫长的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那就是绝对不要和雅辛托斯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