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随之侧视,骇然发现赫淮斯托斯锻造的护甲刚才终究还是被黑羽刮蹭到,破开了一道深痕,创口呈现不祥的漆黑色。护甲露出的皮肤上开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阿瑞斯不以为意,卸下手甲,随手抹去伤处渗出的鲜血,动作骤然僵住。
他全身涂抹有赫拉与赫柏调配的特殊油膏,那令他的身体青春强健,面对神之兵器也难以受伤。这样的战斗中碰撞出的小伤口理应立刻愈合,然而经他有意触碰,那伤口依旧没有丝毫止血的迹象。虽然只是一道小伤口,基本不影响挥舞兵器,但阿瑞斯的表情彻底改变了。
黑袍女神笑了笑:“下一次,就不止是一道小伤口了。”
在旁目睹这一切的波塞冬当机立断:“刻尔多拉,只要你不进犯海洋,我便与你相安无事。”
阿瑞斯怒目而视:“你!”
刻尔多拉向海神点了点头。
“那么,看在你驱除了黑水的份上,我就此收手。”波塞冬甩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提缰绳,与来时一样沿途呼风唤雨地离开了。
阿瑞斯捏紧了枪身,依旧没有萌生退意,反而再度扬声呼唤:“阿波罗!阿尔忒弥斯!”
也许只有勒托所生的这对双生子的净化之箭,能够试着与新神的复苏权柄抗衡。
阿尔忒弥斯依旧拒绝应答,然而在圣邦德尔菲之上,辉光大盛,阿波罗的神弓拉开,无形无色的光明之箭锁定了俯瞰奥林波斯的黑袍女神。
刻尔多拉回眸看了一眼。
“不要为难阿瑞斯,离开奥林波斯,否则--”阿波罗身周流转着洁净神圣的白光,“我就要如此前所言,一试你我的权能高下。”
刻尔多拉思索了片刻,手腕翻转上抬,右手掌心多了一团金光,散发的神气异乎寻常。
阿瑞斯与阿波罗都神色陡变。
“那是--!”
“我就先行一步了。”黑袍女神有礼貌地颔首,手臂舒展,顷刻间化身黑色的鸟儿,朝着西方陆地的尽头翱翔,一头扎入包裹至福乐原的屏障。
阿瑞斯还打算追击而去,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阿芙洛狄忒不知何时驾驭着天马之车抵达,她勾起美妙的红唇,向他伸出散发着馥郁香气的手:“你已然尽力。但你也知晓,你那父亲未必会领情。”她视线在战神依旧没有弥合的手臂伤口定了定,蹙眉:“回去吧,你需要包扎。”
茫然地注视着西方的天空许久,阿瑞斯终于收起神枪,登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伊利西昂的天空破开一个缺口,黑影目标明确,径直扑向某个奇异花园中央的茂密橡树。枝桠繁茂的橡树仿佛有灵智的活物,扭动躯干,试图闪躲。俯冲的飞鸟化作人形落下,黑色披纱下露出白皙的双手,牢牢抓住橡树枝,像要将树皮硬生生撕扯剥下般用力后拉。她手指接触之处,树叶不安地颤抖起来,树杈表皮隐约泛起黑斑。
橡树剧烈哆嗦了一下,从树干中跌跌撞撞地冒出一个老者。他须发俱白,宽大的斗篷兜帽凌乱地下滑,露出布满褶皱的精悍面容。他深深凹陷的眼窝之中,苍蓝色的双目锐利如鹰。
“终于又见面了,克洛诺斯。”刻尔多拉看着前代提坦神王,露出友善的微笑。
克洛诺斯表现得很平静,笑声依然令人心头悚动,沙哑而怪异:“新生的灾厄女神,初次见面,找我这老头子有何贵干?”
“把赫尔墨斯的权能还给他。”
克洛诺斯眯起眼睛,困惑地吸气,表现得十足像个健忘的老人家:“权能?啊……那些都作为力量用来拨弄时间了,即便你这么要求,我也十分为难--”
“至福乐原位于时间之外,身为守护者的你当然也是如此,既不在任何时刻之中存在,亦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你弯折了赫尔墨斯与我的时间,即便时间遭到裁剪,发生过的事不复存在,于他而言,与你交易之事并未改变,但于你,在其他时间之中你并未裁剪弯折时间,根本没有动用凭空多出的力量。你完好的双目视力便是明证。”刻尔多拉语调温和,“你与他的交易并不公平,将权能还给他。否则……”
克洛诺斯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不知何时,一条巨蟒盘住了橡树躯干,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它拦腰折断。
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如她所料,被剥夺其余所有权能的提坦神王与橡树相连,若失去记录一切事实的这棵大树作为根基,他的最后一点时间权能也会被彻底抹消。
他阴冷道:“你知道折断伊利西昂橡树会有什么后果么?至福乐原会彻底崩溃,此地的住民都会成为游荡凡间的亡灵。”
刻尔多拉不为所动:“那又如何?也许我可以试着让他们全都复生。”
克洛诺斯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冷静的表象:“你……哈得斯不会允许你破坏死亡的戒律!”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克洛诺斯面色几经变化,他怨毒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手一扬,有什么东西闪烁着飞出了伊利西昂。
刻尔多拉弯唇,神情与语调柔和客气:“谢谢。另外,我还带来了一份礼物。”
她摊开手掌,那团金光落地,幻化为男性身形,蓄须的面容威严深刻,双眸如炬,赫然是奥林波斯众神之首,原本的天空主宰宙斯!
宙斯怒喝一声,手中闪现雷霆,居然直接朝克洛诺斯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