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素描吗?半个月吧?在路上的时候,或者暂时没有任务的空闲期间随便画上几笔,画画想学的话,意外地方便呢,只要有笔和纸就行了。”
“千万别把你这话跟直毘人说。”
“哈?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虽然五条和禅院家的关系相当微妙,不过当代家主直毘人姑且算是烂得不那么彻底的禅院人,因此多少还能说上两句话。
“他的爱好可是动画哦?”咒术师里的奇葩自然不少,因为术式的缘故,直毘人发展出了对动画的热爱,甚至到了自己去绘制赛璐璐片的程度,以咒术师们对身体的控制力,他当然不可能成为可悲的画伯,但要说画得多好,那还真不至于。
“所以?”五条一脸无法理解的困惑。
果然,让学神去理解学渣和一般人的痛苦是不可能的。硝子点起烟,用新鲜的烟圈砸了某个摆出无辜表情的同期满脸。
“总之,你要是告诉他练到这个程度的素描只花了半个月的话,他可能会比知道甚尔的儿子要来京都高念高专还要生气。”
“真的假的?只是一点素描耶。”
“什么时候你才能对自己的离谱稍微有点自觉呢?”
“那是什么啦,硝子真是的,时常在意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五条无甚所谓地笑起来,“总之,不要在直毘人面前画画就行了?非常简单的要求嘛,要学这个的理由本来也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说道做到哦?”毕竟相处了多年,对损友兼同期那个答应得好好的依然能理直气壮地忘记的性格,她多少有一点了解。“我们在御三家的伙伴可不多,别又专门跑去跟人吵架。”
“但那家伙站在我们这边,不是因为甚尔和惠的缘故吗?虽然我也稍稍算得上,可主要还是他们两个吧?”
“笨蛋,要是没你在的话,你以为禅院能这么轻易接受惠不回去的结果吗?”
如果只有甚尔,搞不好禅院家还会在暗中想点办法,毕竟天与咒缚的弱点是式神和诅咒,没有咒具的话,即便是身为咒术师杀手的甚尔也很难攻击到诅咒之类的东西。但他旁边要还站着一个堪称无敌的六眼,禅院家也只能乖乖把脑袋里的糟糕想法全数老实收回去并认栽。
“哈哈,硝子,可别小看甚尔。”五条耸耸肩,“禅院要是敢不经他同意擅自把惠带走……嗯,大概第二天就没有禅院家了吧。”
家入嘴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
“好吧,早该知道能跟你混在一起的家伙,外表再正常,里面也肯定疯得不轻。”
她无奈地咕哝了一句。
“就是那么回事啦。”五条轻松地说道,“好,再呆下去伊地知大概要开始着急了,我先去工作,这个替我保管一下。”
“都说不要把我的办公室当成休息室了!”
“拜托啦!硝子~~回来给你带手信啦~”
面对友人的责备,六眼的咒术师只是笑着糊弄了过去,然后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任务地点,作为咒术界仅有的两位特级之一,五条悟的忙碌程度始终远超任何人,而作为仅有的反转术式持有者,家入硝子自然也没有清闲到哪里去。
眼睛下方始终带着睡眠不足的淡淡淤青的校医女士无奈地摇摇头,正打算将素描本收起来,却发现后方本该是空白的最后一页里,描绘着简陋的草图。
能够看出反复修改的痕迹,和其他几乎全是一气呵成的页面截然不同。
虽然是只有寥寥数笔的草稿,但依然能够清晰地辨认出画中人就是之前那些画面里的黑发少年,也就是五条所说的,被高专的众人遗忘的‘第三个’。
有着细长眉眼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冲着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明明是在笑的。
却仿佛马上就要流下眼泪来。
少年正做着一个要捏碎什么的动作,微微开阖的嘴唇似乎在说话,但谁也无法听到他的话语,而这个瞬间也被永远凝固在了画纸上。
即便作为治疗者,始终被保护在后方,但家入硝子依然能够辨认出,画中的少年,恐怕是被停留在了与人世的一切做诀别的瞬间。
草图的下方右侧,被随手写上了‘夏油杰’这个名字。
五条悟说对方的失踪和被遗忘是因为遭遇了‘天灾’的缘故,却一句不提那个第三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遭遇了天灾。
女医师无声地咬紧了嘴里的烟头。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五条。
身为咒术师,最不能执着的事物,便是已经离去的亡者啊。
被分配的祓除任务只花费了六眼的咒术师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并且拖延了那么久并不是因为咒灵难搞,而是得从对方的生得领域里把失踪的普通人带出来,正好比较赶时间的五条也懒得像平时那么慢条斯理地去领域里散步,直接就用苍进行了一番暴力拆迁,然后把因为领域破碎而气急败坏地冲出来的咒灵给轻松解决了。
至于饱受惊吓的受害人们,以及基本完蛋了的半片森林公园的后续处理事宜,全部都被留给了看着面前仿佛下过炸弹雨一样的庞大废墟场地,暂时陷入了呆滞的伊地知。
五条毫无同情心地拍拍屁股上沾到的一点灰尘,提着早就买好的手信点心,吹着口哨消失在原地,反正他的工作就只是祓除咒灵而已,其他跟他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