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少女便一次性全部煎煮了,放凉了才灌进水壶里,偶尔抽空喝一口,跟喝水似的。
不死川实弥先前替她熬药时,为了试入口温度,尝了那么一小口。说不出来的苦涩味道卷席了口腔,从舌尖一路苦到舌根,隐隐还有回苦的趋势,不管漱了多少遍口,咽下的唾沫里似乎仍带着那可怖的苦味。
他发誓,他这辈子从没喝过这种玩意。
和泉铃的耳朵嗡嗡作响,感觉意识都要离自己而去。这种难受跟体育考试跑了八百米一模一样,或许还要更甚。
她眼神飘忽,明明有看着对方,但视线偏偏又失焦似的无法看清。
眼前的不死川实弥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她眨了下眼,接着还在持续变多。
“三天?五天?……呃。”和泉铃扶着脑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我不记得了。”
“熬药时间太长了,有点浪费时间……”
不死川实弥还想说呢,先前不知道是谁还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要善待自己的身体,这回倒是自己先垮了。
“调养身体的事怎么能叫浪费时间,你该跟我提的。”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着面前的少女,竟不自觉地用上了兄长的口吻。
给自己身上套了个「风疗术」,待头晕目眩和无力的debuff消失后,和泉铃顶着对方略显凶恶的眼神,轻笑出声。
眼前半大的少年用着大人的口吻同她讲话,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好笑。
“实际上,那个汤药的作用只是缓解,并不能完全医治我的身体。”她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逐渐有了血色,唇边啜着笑意,“只要我一日还活跃在鬼杀队的前线,喝再多药都是于事无补。”
“……”
少年坐在篝火的一侧,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面色说不出的凝重。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察觉到这些话对于少女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反倒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不死川实弥对这方面没辙,类似于安慰与劝说的话语对他来说十分苦手,他的性子就注定了他无法说出这种话。
话头是和泉铃先挑起的,自然也要负起给对方台阶下的责任。身体数值和背景都是系统随机分配的。玩到现在,不习惯的她都已经习惯了,这些旁人看起来的麻烦对她来说其实也不算太大的麻烦。
说来,她的确也无半点怨言。
运气差嘛,是这样的。
“说起来,我跟你提起过吗?关于这趟任务的事。”
她看着篝火旁被烤得吱吱作响的干肉条,上头冒着油汪汪的汁水,好闻的香气正一股接一股地钻进鼻腔里。
“下弦四其实是我的父亲。”
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话的重量有多大,以至于不死川实弥被震得呆滞当场。
而当事人正两眼发光地盯着那些肉条,若不是顾忌着对面的人,和泉铃可能这会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或许是被火光迷了眼睛,她有些难受地揉了揉眼睛,复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肉条上。
“我不清楚他是何时成为鬼的,我也不关心这个。我只知道,他在身为父亲时,并没有尽到他该有的责任。对家的不担当、不作为,抛妻弃子,暴力相向。”
“如若只是人类,套个麻袋暴打一顿也就算了。可他成为了鬼,到如今已不知残害了多少人类,才爬上了下弦四这个位置。”
旁边的馍膜好像也快烤好了,待会对半切开把肉条塞进去绝对很香!
和泉铃咽了口口水。
“他该死。”
不死川实弥沉默的时间太长,她也无法从对方眼中猜出情绪。
和泉铃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便是为此而来。”
肉条一熟,她便娴熟地用洗净的树叶将馍膜取下,抽出腰间的小匕首把软化的馍膜切开。刀尖戳着肉条塞到内里,考虑到对方饭量比自己大,她又往里面多塞了几条。
翠绿的树叶里躺着热乎乎的馍膜,烤得喷香的肉条沁出的肉汁浸得馍膜变了个颜色。
分发完食物,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大口。
肉条事先腌制过,满满的盐分带来的是极大的满足感。肉条韧劲很足,配上馍膜松软的口感,好吃得舌头都要吞掉了。馍膜的味道细品偏甜,与咸香的肉条交融在一起,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此生无憾了。
想起一路上二人的互抢行为,和泉铃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解释一下。
“你无须烦扰,我不会说什么让我亲自动手这种蠢话。你我同为鬼杀队队员,是同伴,也是家人。”她一边解释,一边用眼神催促对方赶快吃,“杀鬼这种事,能一起上的事为什么要单干?”
更何况对方还是下弦四。
离村时就是LV.30了,一个顶她五个。
现在也不知道强到了什么程度,她花了这么多年才升到同等级,能组队当然是组队比较好。
“啊啊,”不死川实弥道,“你说得对。”
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声响,一如少年在寂静的深夜中说出的话语。
有力,且安心。
“尽管将你的后背交给我吧,和泉。”
话是这么说,可当二人在最差的状态遇上诚一郎时,和泉铃还是下意识原地存了个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