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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去捡,便有个小胖子跑到静坐的孩子边,拿手指着他,雄赳赳的样子像是在使唤人。
    那孩子歪着脑袋像是不大乐意,被小胖子揪着衣领拖起来。
    小胖子嘴还在咂咂咂地动着,不等那孩子点头,他就一把将他对倒在地。
    他瞪小胖子一眼,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扭头使劲看他裤子脏了没有。转身满脸不情愿的往孟平川车边走。
    球滚得老远,经过孟平川时,他怯怯说了声:“叔叔,对不起。”
    孟平川无所谓的冲他笑笑,把车门打开,往里招下手。
    小男孩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怕,孟平川安慰说:“我不找你麻烦,又不是你踢的球。”他这才稍微松了下眉,走近一步。
    孟平川拿手指了下对面一楼:“认识这家的孩子吗?”
    小男孩没出声,顺着孟平川的手势看了后半天,才轻声说:“认识。”
    孟平川说:“是你同学?”
    小男孩摇摇头,转而狡黠一笑:“我就是啊!”
    孟平川眉头打紧,顿了下。
    片刻,孟平川往他身后看一眼,随口问:“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踢球?”
    小男孩说得有点委屈:“我妈不让,她说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孟平川上心,问他:“怎么个不一样?”
    “我妈说,我小时候得过水痘,引发了不知道什么炎,全身都是泡,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差点死了,好了以后我妈就再也不让我单独出去玩了。”
    孟平川沉吟,看他脸一眼,故意说:“现在皮肤看起来倒是挺好,没留疤。”
    小男孩摸摸自己脑袋:“我妈也这么说。”
    孟平川问:“身上也一道疤没留?”
    他点点头:“是啊。”
    想了想觉得不对,他急着蹲下身,把自己扎在棉袜里的秋裤拉出来,露出脚脖子给孟平川看:“但我这儿有个难看的胎记,跟伤疤一样。”
    孟平川略带失望,但不死心:“一般人胎记长腰上。”
    “腰上没有。”那孩子也不管天气好坏,背对着孟平川就把衣服拉起来:“叔叔,你看,真没留疤。我妈老说,我出水痘那会儿她恨不得帮我把双手绑起来,不然抓破了,现在可就破相了!”
    十来岁孩子的腰,没半点肌肉,瘦得骨头都能看见。
    皮肤光滑,别说疤痕,连个痣都没有。
    他不是小棠。
    那小棠到底在哪里?
    孟平川沉口气:“天冷,把衣服穿好,捡球去吧。”
    小男孩笑着跟他说再见,跑开捡球去了。
    孟平川突然想起程溪那日在虔山,憋红了眼眶说自己一定会找到小棠的场景。
    那时他不懂从希望到失望,却不肯绝望的感觉。
    现此刻嘴里才有那么点苦味。
    虽说,昨夜的暴风雨,是在用灿烂的和平为今晨加冕。
    但他不得不承认,无论多接近真相,过程有多坎坷、深刻,但只要缺那一步,少那腰上一道疤或心口一颗朱砂,就不是那个人,不是那回事。
    .
    怕还有需要,孟平川没先把车还给吉旸。
    等严冬下午办完事,孟平川送他回市里,返程时程溪回了个电话。
    孟平川说:“在哪里?”
    程溪那头风声跟人声一样嘈杂,她哈了口气:“在路上呢。”
    孟平川柔声呵斥:“你手机是摆设?”
    程溪笑几声,语气放软:“在包里没听见,再说,我这么大人了又丢不了!”
    孟平川说:“你要敢把我媳妇儿弄丢了,咱俩的梁子就算是结大了。”
    程溪配合说:“我要真弄丢了,赔你一个大胸妹怎么样?”
    孟平川轻笑:“我嫌过你胸小?”
    程溪:“……”
    孟平川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排队给程溪买芋圆,昨晚跟严冬吃饭,点甜点时她随意提了一嘴,但恰好那家没有。
    她随口一说,他记下了。
    程溪听他那头声音变吵,问他做什么,他拿买烟含糊过去。
    孟平川反问:“你去哪儿?不跟我一起吃饭了?”
    程溪“啊啊”两声,一拍脑门儿:“……我给忘了,对不起啊。”
    孟平川只笑着说没事,叮嘱她别木鱼脑袋什么陌生人都相信。
    程溪嘟囔:“把我说得跟小孩儿似的。”
    孟平川说:“可不么,欠了你的,给你操一辈子心。”
    轮到孟平川,甜品店窗口的老板娘说:“芋圆甜汤好了。”
    他拿手遮住手机,老板娘看他挪不开手,说:“没事,我给您放,一般放一勺就行,爱吃甜食的放两勺子。”
    孟平川颔首致谢,对老板娘说:“两勺吧,我媳妇儿爱吃甜的。”
    老板娘笑而不语,多放一勺糖进去。
    买好芋圆甜汤后,孟平川上车挂了电话。
    没开多远就遇上下班高峰期,首尾相连,堵了好一会儿。
    车停在麓园广场,入口拉了道“宝贝回家”的红色横幅。
    路边空了三辆长途客车,周边有巡逻保安若干。
    尼龙绳紧绷在树干之间,上面挂满了走失孩子的照片,空白处附上孩子的出生年月、走失的时间、地点和显著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