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得不那么讨厌口渴了,也不再近乎病态地喜欢雨天,甚至连那个诡异的审美都被扳了回来——当然,在最开始的那两个月,我简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拉比相信,我是真的不喜欢那些穿上去就像智障的衣服了,甚至压着他写了保证书,他要是再穿我就换监护人——却依旧喜欢泡芙。
只是,却变成了只喜欢拉比做的泡芙。
我像是终于和过去的那个人彻底地、一丝一毫的关联都没有地割离了开来,成为了现在的这个只属于自己、也只属于拉比的塞西莉亚。
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又是怎么从渣渣成精重新变回人的,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会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在绝望中萌芽出希望的事,我们称之为奇迹。
我从不相信奇迹,但这次,奇迹却切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最初的最初,似乎是涅亚在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记忆的时候,手下留了情。
“才不是,真要说最开始的话,还是要感谢优——我当时人已经完全傻了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拉比在我跟前大致比划了一下,“所以优他……优他就找了这么大一个罐子过来。”
罐、罐子?可是……为什么要拿罐子?
“因为要把塞西给装起来啊。”
装——装起来?
我条件反射地睁大眼。
不是,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抱着个大罐子过来什么的,这根本就不符合神田平时的那个人设吧!
当然,虽说我好像确实变成了一摊blingbling的金屑屑没错,但我拒绝思考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把我给收集起来装进罐子里的——别告诉我真是扫帚一类的……都不怕掺进灰什么的吗,好歹给我弄点干净点啊……
我:“……”
不行,完全不能再想下去了。
总之,省掉一切繁琐的过程,我就这样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罐子里,甚至因为材质是玻璃的,怕碎,外面还被缠了十多圈的胶带。想想都知道那画面肯定过于智障,以至于当我那个失踪了不知多久、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嗝了的师父毫无征兆地冒出来、并在亚连的带领下看到那个罐子时,脸色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没有人希望你活着”,但也不知是出于不忍,还是责任,师父到底还是帮了我一把。
师父把我带走了。
然后如法炮制,再度封存在了一个比先前更大的圆柱形营养舱中。
但据他说,再禁忌的魔导式也只能重塑人形,无法唤回已然以非正常方式堕入生命螺旋的灵魂,所以最关键的一环,其实不是他,也不是涅亚。
塞西亚·罗雷斯——那个名字和我相似、对我而言却全然陌生的存在,我从未见过面、也从未在他人口中听及的曾祖母,曾短暂地操控过尚不完全的圣洁之“心”、窥探过这个世界所有的真相、甚至在最后还与其融为一体、同根同源的女人,在她漫长的、几乎不能称之为活着的一生中,一共对“心”许下过的三个祈愿。
而这三个愿望,都和她的曾孙女有关。
都和曾在小时候无意中打破了地下室封印的我有关。
我就这样多出了三次本不属于自己的生命。
但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最后一次了。
至于其他——自打我变小了之后,拉比似乎就对我的理解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还是在我的连续软磨硬泡之下,才勉强开口,简单地和我讲了讲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涅亚确实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及时地停住了急剧恶化的“黑暗三日”,并在位于西方天际、直冲云霄的“柱”下,主动从亚连的体内脱离出来,和还未彻底化身为“柱”的、他挚爱的马纳相拥着化为光点,在天地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如最初的那般,命运终是引着他们再一次的合而为一,并且,今后永不分离。
而在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之前,恢复了记忆的马纳曾褪去了千年伯爵的衣装,短暂地和亚连独处了十几分钟。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交谈了什么,只知道自那以后,亚连便好像从过去自始至终都束缚着他的某种执念中解脱了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终于得到了一直以来所追寻的、自打知道第14号的存在后便一直困扰着他的、同时也是他最为渴求的……那个答案。
只是好景不长,“柱”的不正常消失、“心”的重归完整、以及自立型圣洁阿波克里霍斯的卷土重来,引起了新的动荡。一番挣扎无果后,在被“心”的意识所彻底吞噬之前,亚连终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献祭了自己,还原了一切。
或许并不能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已从朱爷那里继承了愈暗蛇的林克就在他的身边。
故事的结局可能很老套,却恰恰是人们最需要的——低调的英雄牺牲自己拯救了世界,而他的朋友,拯救了他。
至此,所谓的“黑暗三日”、层层递进的三次绝望、以及之后新引起的动荡,终是彻底地宣告结束。
除了方舟奇迹般地得以保存下来,圣洁、恶魔、以及作为远古腐朽的亡灵一直存在至今的诺亚因子,都在这个世上再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