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道莹绿的身影却仿佛毫无感情,在金黄胖球飞来的瞬间,骤然消失。
而蒂姆的身后,则跟着师父。
饶是师父那样的人,在望见这猩红而狰狞的一幕时,瞳孔也是一缩,蹲下飞快地查看了一下后,手上便是一僵,接着缓缓地站了起来。
然后任凭蒂姆怎么用牙咬住他的衣袖,拼命地往下扯,也还是一动不动。
“救不了,”师父垂眼,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地上的人,“你再咬我袖子,也救不回来。”
“起码……正常的方式,肯定……救不回来。”
“但是——反正都要死,”这句话明显是在对地上的女性说的,“那在死之前,要不要……”
他话音未尽,便看到趴在地上的人,左手的食指忽然痉挛似的动了一下。
接下来的场景便切换到了我半个月前去过的——玛萨家教堂西侧的那间大型的实验室中。
只是这一次,立在房间正中的那个圆柱形玻璃舱中,却不再是空的——里面正浮着一个紧闭双眼的、只穿了一身长款单衣的金发女性。
“真的要这么做?”一旁年轻了几十岁的玛萨问。
“要想让她活下去,就只剩这一个方法了。”师父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一旦成功,她就将成为最后的保险。”
“涅亚的计划……就一定能完成。”
师父话音刚落,便在半空用鲜血画了很多极为繁复的符咒,在术式的光打入营养舱中女性的体内后,也有一些收拢于师父露在外面的小臂,在上面延伸出一道极为不祥的符号后,消失不见。
而这一刻过后,师父的样貌便再也没有变过。
时间流逝,他的人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个年纪,身上却从普通的衣饰,换成了神父的服装,又换成了科学班那种特有的白大褂,又换成了驱魔师的黑色团服……最后才是象征着元帅身份的、黑底描金的长风衣。
期间,曾有过黑发的女性陪他一起,一直从二十出头的年纪,到年近三十,但那之后,却再未出现过。
而师父,却变成了教团中唯一持有两枚圣洁的适格者——他拥有了圣母之柩。
从玛萨外貌的变化推断,应该是过了二十几年,就这样直到某一日,在进去实验室那个房间之前,蒂姆忽然张开大嘴,给师父播放了一段影像。
影像中的,是个捂着僵直左臂的孩子,棕色的头发扎了起来,看上去傲慢、坚强、又无助。
“嵌着十字架的手臂……”师父咂了下舌,“圣洁吗?”
“让圣洁接近现在的马纳,根本就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真是,竟然偏偏在这种时候……”
他眼神一冷,望向蒂姆。
“既然名字不叫亚连,年纪这么小,也不可能会是涅亚的宿主——那就干脆杀了吧。”
却不想话音未落,便遭到了旁边的蒂姆咧着大嘴“嘎啊嘎啊”的强烈反对,甚至最后还以自己为武器,飞到师父的脑袋上,开始咣咣咣地砸他的头。
“嚷什么!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还不是——”
——哗啦。
就在这时,实验室中却忽然发出了一阵脆响。
师父整个人都是一顿,然后抓起脑袋上的巨型蒂姆,往旁边就是一丢,然后才绷着脸,极慢极慢地推开了实验室的那扇门。
——门后,玻璃舱中的女性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坐在满是破玻璃和营养液中的地上的金发孩子。年幼的孩子茫然地眨了眨眼,好像还没怎么睡醒,但在望见师父的一刻,忽然跌跌撞撞地、就跟饿虎扑食似的扑了上去,一下抱住了师父的腿:“爸爸——爸爸爸爸——”
师父全身一僵,却又莫名放松了下来,只回过头,隔着长长的走廊,望向刚好打开外面那扇大门的、一脸悚然的玛萨。
“成功了,玛萨。”
他微微地侧头,眼神凝于空气中的某一点,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被套上了某种永恒的枷锁。
“……成功了。”他说。
再之后,所有的画面便都消失了,只余下了一片黏稠的黑暗。
我张了张嘴,刚想转过头,去找后期基本全程沉默的拉比,却听到甜美如孩童的嗓音在耳畔突兀地响起。
“我曾经,将你丢进过船上的那段记忆中很多次。当时,你想杀我,刀尖都抵住了我的眼球,而只因涅亚说了句住手,你便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就收了手。”
“你向来,最听他的话了,想起来了吗?”
那声音仿佛引诱,又仿佛蛊惑。
“因为他是最重要的。”
“怎么可能不重要?因为就是他,将你从日复一日、沉沦的噩梦中唤醒,将你拉回了现实,重新给了你名字,还帮你找回了人生的意义。”
“所以你感念他的恩情,感念到,可以为了他,不怕死,也不怕活着。”
“所以我才将这一切都告诉你。”
“因为我怜悯你。”
孩子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虚假。
“所以我才要帮你——主动赴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塞西喜欢的、又真正对她不带任何利用的,就只有现在的亚连,和拉比两个人。涅亚和师父都是利用居多。
·差不多将伏笔全都交代了,现在应该只剩下了美玲“没有人希望你活着”的那个预言、师父说的“最后的保险”、还有书翁看塞西的眼神仿佛她体内也有个自爆装置这三件事没说明(如果还有别的可以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