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阿妮塔小姐果然摇了摇头,“那位男士的头发应该束得很低,而且看上去……似乎是那种很温和的类型,实在要说的话,和亚连大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像。”
“像我?”
“好吧,那就不可能是优了。”
亚连蓦地想到了什么:“对了,师父怎么说?”
“库洛斯大人什么也没说,”阿妮塔小姐再度望向我,“但我一直都以为那是与他同龄的朋友,所以在见到塞西大人时,才会那么惊讶。”
“等等啊,和库洛斯元帅是朋友关系,还和塞西长得一模一样,”拉比灵光一闪,“并不一定就是塞西本人吧?也有可能是妈妈啊?”
“……对欸,还有这种可能来着,”亚连顿了顿,“那照片上那位深蓝发色的男士,很有可能就是……”
“——很有可能就是我爸爸。”
我条件反射地接过话,却不想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
怎么说呢,苦寻多年的真相突然就这么、这么顺利地浮出了水面,还真挺让人……不适应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竟然真不是师父的私生女吗?
不行,这回绝对要好好地问问师父,不能再被糊弄过去了……就算被断罪者怼脑门也不能。
“说了这么半天,”于是我环顾四周,“我师父呢?”
我话音刚落,一股突如其来的寂静便陡然笼罩了整个房间。
阿妮塔小姐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拉比和我对视一眼,带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开口:“不是吧,难道库洛斯元帅提前感应到我们要来,又又又逃跑了?”
亚连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要真是这样还好……”
“是这样的,”最后还是李娜莉咬了咬唇,接过了话,“我们来晚了一步,早在十天之前,库洛斯元帅就已经乘船去了日本,但……但就在前天,海上忽然传来消息,说元帅的船遭到了大批恶魔的袭击,已经沉没了,等前去救援的船赶到那里时,只看到了数不清的残骸和一片剧毒之海,而库洛斯元帅早已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点不太好办啊,”我闻言,一脸沉重地转向亚连,“你说这船都沉了,师父还怎么去日本?总不能全程都游过去吧?嗯?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塞西大人也和亚连大人一样,认为库洛斯大人还活着,对吗?”阿妮塔小姐死灰般的眼中蓦地生出些许光亮,就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的浮木,渴求着我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不是肯定的吗?”我奇怪地望向她,“你们中国不是刚好有句古话形容这种,怎么说来着……对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
亚连一把捂住我的嘴,干笑着解释:“塞西的意思是,我们的师父是没那么容易就被干掉的,所以——所以请您放心吧,阿妮塔小姐。”
·
“在想什么呢?”
我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侧头一看,就发现拉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旁边。
说起来,这实在是个闹腾的夜晚。
你说师父那个人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好吗?有烟有酒有美人,还没有催债的——再说就算有催债的,他的这位情人也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啊,肯定动动手指就帮他摆平了——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非要去日本呢?
结果连累我们也只能跟着乘船出海。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先和看不起亚连觉得他太瘦小的船老大掰手腕、掰赢后又跟级别更高的马赫加小姐掰手腕、恶魔突然来袭、众人纷纷亮出武器一边保护船员一边和敌人进行战斗——总之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一仗过后,包括船老大在内的所有船员都对亚连改观了不少,此刻更是将他团团围住,你一下我一下地拍着他。
“看不出来啊小子,你竟然这么厉害的!不过这外表也太纤细了,回去了多吃点!肌肉可是男人的资本啊!”
亚连:“……”
在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的衬托下,身姿格外纤弱的亚连当然就只有干笑的份了。
夜色由浓转淡,东方的天际无声无息地漫开了一片薄暗的紫红。街边屋檐上悬挂的灯笼还有零星的几盏没有熄灭,在还未彻底消散的冷白晨雾中闪烁着朦胧的暖光。
时间尚早,船员们还要为出航再做些准备,阿妮塔小姐便提议让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暂作休整。
而我则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不知不觉地就一个人落在了后面,却没想到被拉比眼尖地发现了。
“是在担心库洛斯元帅吗?”
拉比顿了顿,故作轻松地安慰我。
“放心啦,你和亚连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嘛,元帅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
“这我知道,”我深以为然,“出事是不可能出事的,就师父的那个长相,长得就像那种“就算耗死了所有人也会罪恶地活到最后”的类型。”
“……总觉得不像是在夸奖呢。”
我静静地和拉比对视了两秒,信誓旦旦:“你的错觉。”
“好吧,回归正题,”拉比枕着双臂,把目光转回前方,以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开口,“其实你很在意阿妮塔小姐之前说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