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能顺利溜进机关库房里,很大程度上也是仰仗着这东西的效用。
昆五郎点头认同:“确实是好东西,还以为你要慢慢地沿着墙根一寸寸敲过去找密室,原来还有这手段,果然这种事还是得要懂机关的人来做才合适。”
夸她的机关,可比夸她本人更能叫她高兴。
长仪脸上顿时显出几分笑模样,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如果是什么精细机关,那确实要亲身慢慢找,用磁石有可能会引动小部件偏离原来的位置,破坏机关内部的结构。不过密室这种么,通常没那么多讲究,要是有什么机关陷阱,说不定还能被磁石先行触动排除掉。”
昆五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发现小姑娘每次谈起自己擅长的机关领域时,那神色间的光采尤其动人,眼里像是晶亮亮地放着光,也说不清那光芒来自于她的专注,还是自信,抑或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每每瞧见都能叫人倍感触动,特别是看到她被纱布裹着的小半边脸,想起她的左眼是如何失去光明的,就更加为小姑娘对机关偃术的追求而动容。
他静静凝视着长仪,直到她心有所感地扭头看过来,才慌忙收回视线,掩饰地干咳两声:“……这些小玩意如果没发现机关,会不会自己停下来?或者说要怎么收回来?”
“这倒不急。”长仪说着就抬腿往楼上走,“留它们接着查探,咱们先去瞧瞧已经吸附住东西的那些。”
第98章 偃术的起源
昆五郎赶紧压下心头那莫名的悸动,不远不近地跟上前去,还没走出两步,忽然就见着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擦着楼墙径直朝他掠了过来,速度快得很,跟小流星似的。
他的反应也不慢,轻轻松松就侧身闪过,顺势抬起手,稳稳抓住那东西,拿到眼前一瞧,正是先前长仪放出去的小机关,木头身子扁扁圆圆的,跟摊煎饼似的,背上插着两对竹骨覆羽的翅膀,被抓住后还扑棱扑棱地扇个不停。
“这种机关有没有灵智?就这样由着它们满屋子乱窜?”昆五郎捏着它,翻来覆去地打量几遍,发现它的木质身子底下还嵌着一层磁石材料,削得薄薄的,应该是为了减轻重量,好让那两对竹翅膀能带着飞起来。
长仪转过头瞧了瞧:“应该没有……就是最简单的小机关,小时候做来练手的,哪有这么容易做出灵智来?放着它们不用管,估计晃悠几圈就该累了,到时候自然就回到原处停下。”
昆五郎依言松开手,就见它歪歪扭扭地飘起来,最开始还像是把握不好平衡,很快就扑棱棱顺着墙飞到半当空,一溜烟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他远远瞧着,忽然就有些好奇:“那些有灵智的机关是怎么做出来的?难不成你们偃师都修炼着什么独门功法,制作偃甲的时候就把灵力灌进去,用灵力来给机关开智——就跟娲皇娘娘塑泥成人似的。”
“哪有这种功法啊?我们要真这么神,岂不是随便什么花草木石的都能给它点化启灵了?”长仪摇摇头,“这事解释起来还挺复杂的,要是想得简单些,其实就是熟能生巧的道理……偃术脱胎于寻常机关术,谁也说不清楚最早的起源,可能就在很久之前的某天,某位机关大师忽然就发现新做出的机关跟别的都不同,更为灵巧,更为聪敏,渐渐摸索出制造这种机关的方法,就是最早的偃术雏形。或许他也没能完全弄懂其中原理,但方法到底是传承了下去,后人再以此为基础,不断尝试摸索,细化发展成如今的偃术。”
就拿阮氏的传承来说,先辈将各式偃甲如何制作、有何技法、需何材料,云云,各种事项连同图纸都条条列列地详细记录在册,足足归纳出阮氏偃术三百技法,几乎涵盖了所有样式所有用途的偃甲制作步骤,后人只管按照上面写的慢慢尝试就行,渐渐就能练出手感来,接着便开始钻研自己的作品。
听起来挺简单吧,但这手感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练出来,虽然平时常说勤能补拙,可其实大家都知道,有些事并非光靠埋头苦练就能做到,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就比如说让刘阿斗苦读几百年的书也未必能有卧龙先生那般智略。
换到偃术上也是同样的,谁都知道人儡是偃术最顶尖水平的象征之一,千年至今,有记载的人儡就那么寥寥十几具。其实先辈同样把人儡的制法详尽地编纂成册,甚至附上当时的图纸和尝试过程中的心得——但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哪怕原样照搬,也总是差点意思,最终的成品跟普通偃甲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要更呆板些。
可见这所谓的手感并不是光练就能有的,玄妙得很。就跟修道差不多,大家拿到的都是同样的心法,有的人生来就具仙缘灵根,修为一日千里;有的人就要差些,但若能遇机缘顿悟,忽然就打破滞碍平地飞升也是可能的;剩下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或许穷尽此生也无法突破,道途止步于半当中。
长仪说起来也有些沮丧:“我其实也不太明白其中原理,就是看着那些图纸,也常常不得其法,总感觉差点意思。明明知道要怎么做,想让偃甲辨方位,就给它安置引路磁针;想让它知冷热,就加上测温石;想让它视其境,就配上眼珠和转录装置……缺什么补什么,偏偏就是找不到那点手感,有时做的能顺利开启灵智,有时就还是寻常的机关,呆呆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