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有分寸。”他摆摆手,“好歹也有点身份,他们不敢在这关头上动我。”
接着就没什么要说的,唐榆也不会大晚上的留在姑娘房间里闲扯,便晃晃悠悠地起身告辞,长仪跟着送他到门口,忽然见他回身凑近来低声问:“那具傀儡……你就这么把他留在房里?”
长仪有些茫然:“啊?”
“他不是说男女有别么,你歇觉前会不会先把他中枢关掉?”
长仪没想到他还能惦记着这茬,顿时哭笑不得:“你们唐家会每天晚上都把傀儡关掉吗?”
“两说,唐家的傀儡都是木头样,不像他这种看着就跟活人没差别的。放这么个傀儡在房里,还是大老爷们模样,半夜盯着你睡觉,你不嫌瘆得慌?”
“哎呀你别乱想!”长仪忍不住瞪他,“没这回事,他有自己的房间!”
这事想起来还让她纳闷,道界里没有凡间那么多规矩,但昆五郎身为偃甲,倒比好些凡人还更注意男女之别,虽然平时嘴上胡咧咧的不正经,行动上却牢牢守着礼数,跟她稍微挨得近些都要立即撤开距离。别的机关偃甲哪个不是贴身护主的?特别是夜里安歇的时候,通常都会留偃甲在房里警醒守着。偏偏昆五郎就不同,只要没有正事,那绝对是尽量避免跟她独处一室的。
长仪就觉得奇怪,虽然他瞧起来跟寻常男子没区别,但两人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她倒完全不介意,可昆五郎的表现却挺别扭……就算不像其他偃甲似的与偃师亲密无间吧,也用不着这样讲究。
不知道他这毛病哪里来的,阮尊师也不见得会给偃甲传授这种规矩,难不成真是被什么游魂附体了才有的这习惯?
她正琢磨着,转过身就见昆五郎不知何时跟在了她身后,看样子也是要往外走,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就挑挑眉笑道:“我觉得唐少爷说得挺有道理,男女有别,我到底还顶着副大老爷们模样,大晚上的不好待在你房里……为了小姐的名声着想,鄙人还是趁早跟柳封川作伴去。”
长仪让他别贫,客栈早就清场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还怕坏什么名声。她顺手关上门,将昆五郎扯回桌子边,按着他坐下:“这事你怎么看?花魁梦到的那些,会不会就是凝结成鬼婴的怨念?”
“小祖宗,天都这么晚了,明儿再说成不成?回头想得太多就该睡不踏实了。”他状似无奈地轻轻叹气,还是跟她说了想法,“光看那些姑娘的遭遇,跟咱们推测的怨念来源倒是能扯上关系:元赋对花魁是用情不真,说变就变;其他修士则是用情不纯,谈什么相好感情的,其实都是为了哄她们成为自己的炉鼎……跟目前遇害的死者确实有相似处,如果怨念就来源于这里,倒是能解释为何鬼婴会用此标准来选择加害目标。”
那些姑娘就是被虚情假意哄着修炼炉鼎功法直至身亡的,若是临死之时明白过来,倒极有可能转而恨上所谓的修士相好,进而形成怨念。
昆五郎沉吟片刻,补充道:“就算最开始的源头不在此,这些姑娘的怨念也有可能成为凝结怨灵的一部分,好比花魁梦里她姐妹说的那两句‘魂化厉怨’‘陪着她报仇’,说不定就是某种暗示……恰好她那时候还怀着孩子,恰好是在怀孕后才梦见这些,恰好现在这位姑娘也有同样的经历,再加上那怨灵也是以婴孩模样出现的。这样看来,孩子应该是关键。”
长仪点点头:“你有猜想?”
“未必做得准,只是觉得两位姑娘的梦境应该有什么深意,或者说有所预示。为何她们都在怀胎时才开始做梦,为何死去的花魁还会出现在后来那位的梦里?有没有可能……怨念聚集起来,或者说对活人带来影响的媒介,就是她们肚子里的胎儿?”
他皱着眉,接着分析:“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花魁还梦见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后,忽然就变作她已故姐妹的模样。大胆设想一下,这会不会暗示着她肚里的胎儿有可能就是怨念的载体?或者说,她这胎孕育的根本就是怨念!”
长仪先是被这猜测惊了惊,细细想来却又不无道理,毕竟那形成的怨灵就是婴儿模样,而目前为止,和怨念来源有关,又能跟婴儿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花楼里怀孕的两位姑娘。
可是当初的花魁应该没能生下孩子,她自己因为被强行打胎而亡,肚里孩子自然随之而去,如果胎儿真的是怨念的载体,那这些怨念又该如何?
还有,不管是撷仙阁还是摘仙阁,里头必然不缺修士,真就没人能发现异常?
长仪忽然想起来:“你说……最开始得知花魁有孕时,元赋原本明明打算把她带回家,怎么突然就变卦,还要强行流掉孩子?会不会就是察觉了这胎可能有问题?因为无法分离出怨念才索性放弃孩子?”
昆五郎却摇摇头:“不好说。有这个可能,但如果他们当时就察觉出怨念的存在,早该着手处理了,就算没法料理干净,也该打起精神小心防范着,不至于被后来的鬼婴闹得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查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平白给自己的地盘添乱。”
“而且他们当初若能看出花魁的异常,理应有所警醒,都已经有过经验,没道理察觉不到现在这位姑娘的情况。”同样都是怀孕期间被疑似怨念的噩梦影响,摘仙阁里却似乎对此无知无觉的,可不像是处理过类似事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