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五郎沉吟片刻,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
长仪把药水和小刷子都收起来,坐那里认真听他分析。
“第一种,他带出来的就是那位怀孕的花魁——如果那花魁和她的孩子没有被处置掉的话,不过既然被他好好带出来了,应该没可能生出什么怨念,跟这事就不太扯得上关系。第二种,他带出来的姑娘跟这事无关,而是跟这孩子有关。”
他的视线落在小家伙身上:“我们在路上捡到这孩子的时候,他还是婴儿模样,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已经长成现在的身量,说是两三岁都有人信。他的成长速度明显不同常人,谁能说得准他究竟有多大,什么时候出生的,最初被柳封川接到手里的时候又是多大?他在城里带着个怀孕的姑娘,出城后身边就多个孩子,我更倾向于那姑娘跟小奇的来历有关。”
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惜柳封川神志没恢复,还是那副垂着眼满脸木然的模样,不然直接问他就方便得多,他肯定知道什么。
长仪又开始纠结:“那撷仙阁花魁的事,你打听到的再仔细说说?”
“这事传出来的也没多少,大约发生半年前,发现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据说她此前只接待过仙长公子这一个客,仙长公子对她也不错,刚验出来有孩子的时候,男方是想要留下来的,还说要赎她出去抬成妾室什么的。她高兴之下就跟楼里的姑娘多提了两句,可能正巧被外客或者别的人听到了……这种风流事么,向来传得很快,传来传去就难免影响到元家的声誉,到最后男方不知怎么改变了主意,非要把孩子打掉。那时候胎儿已经养到六七个月,强行流掉风险很大,奈不住那仙长公子坚持……杀胎药喝下去,母子都没能活下来,之后就听说撷仙阁里时不时就响起婴孩的哭声,也就是他们所谓的闹鬼之说。不过除了哭声,别的事情倒没有。”
长仪支着下巴琢磨:“婴孩的哭声……听起来问题是从这里开始的?”
昆五郎摇头:“说不准,而且撷仙阁不是跟元家有关系?仙长的公子还是那胎儿的亲爹呢,至少肯定有修士出入,要是那时候有问题,总该能发现吧?只有哭声,没别的事发生,有可能是装神弄鬼,也有可能附近正巧有小孩,不好下定论。”
不过好歹是条路,先顺着查查也未尝不可。
长仪就趁机把唐小霸王能替他们查探摘仙阁的事情说了,众人都觉得可行,回头还要跟唐榆透两句底,免得他没头没脑的再打草惊蛇。不过唐小霸王的威名远扬,纨绔少爷的架势端的十足,应该没人会怀疑他逛花楼的目的。
零零碎碎又商量了下一步的行动,决定还是由长仪跟昆五郎出面打听出更详细的消息,他们分析过遇害的死者特点,再另行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今日闹出这好些事,合该休整休整,虞词要给柳封川运功温养神魂,长仪想盘问昆五郎有关暗线的事,昆五郎也想问她那枚麒麟甲片的来历,这房间遭过打斗也没法再住,几人便暂且作辞,另找房间各做各的事。
离开前,虞词特意落后几步,对着昆五郎的背影淡淡说了句:“多谢。”
昆五郎没回头,摆摆手:“多大点事儿,横竖我的皮肉也感觉不出疼痛,挨两下小伤没事,倒是姑娘家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虞词默了默,迟疑片刻,还是压低声音轻轻劝道:“你还是尽早离去,莫要滞留……”
昆五郎已经跟着长仪进了房间,脚步停都没停。
长仪模模糊糊听到些说话声:“虞姐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昆五郎朝她笑笑,反手关上门:“谢我替她挡伤呢,小事。”
第72章 剑修第一人
瞧她眯起眼不太相信的样子,昆五郎赶忙找个由头转移话题,摸着右脸上那道口子问她:“你给我涂的这是什么?浆糊?这身皮子材质特殊,寻常浆糊可粘不好。”
长仪就嫌弃地斜他一眼:“你听过有用浆糊来修偃甲的?这是按阮氏秘方配的药胶,拿天材地宝熬出来的,可珍贵啦,涂在缺口上能渐渐跟周边的材料相融转化,最终变成跟旁边材料质地相似的填充物,几乎看不出差别来。”
“嚯,挺厉害么。”昆五郎夸张地赞了句,看她并不搭茬,就讪讪地摸摸脸,“有点痒……”
也不知道阮青玄当初怎么想的,痛觉是给他去掉了,偃甲不需要感知疼痛,但其他的触觉却齐齐全全地保留下来,正常人能感觉到的,他也能,似乎还更灵敏。刚落伤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可就麻麻痒痒的难受了。
长仪屈指叩叩桌子,板着脸严肃道:“痒也不能乱摸……不许再说乱七八糟的,我问你,这客栈真是阮家和其他世家合力埋下的暗线?还有昆仲裁的手笔?”
昆五郎的表情也正经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长仪说起来就觉得气闷:“唐家四公子跟我说的,连他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咳,大人没告诉你自然有道理么……顺记这条暗线确实是几人合力埋下的,由当年还没成为仲裁的昆涉牵头,你家阮尊师,经天派的大弟子,药谷的二公子都有份出力,原本只是昆涉想做点生意消遣消遣,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就出钱出力帮他弄起来两间茶庄酒楼的,后来发现铺子里能打听到不少三教九流的小道消息,就想着趁机办成收集消息的暗线也不错。不过那时候只是几个少年突发奇想弄出来的,也只以个人名义使用,没有牵扯到各自的宗门势力,不算家族门派的暗线……可能就因为这样,你家大人才没有说给你吧,我当时也不确定老阮有没有打算传给后人,才瞒下来,真不是有意糊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