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见虞词看过来了:“这孩子……”
他苦笑道:“你也瞧过他本来的模样,有没有麒麟血脉虽不好说,但那眼睛一看就非常人所能有,大抵……平时吃的也跟咱们有些不同。”既没提先前妖蛊的事,也没说他怀疑那条蛇同属妖邪,这么说一半藏一半的,也算不得错,只留提问的人自己猜测便是。
虞词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说法,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有柳封川,其余对她而言并不十分重要。
小家伙有些委屈地盯着柳封川的袖子瞧,饿得开始啃手指。长仪注意到,就说要不然碾碎两粒辟谷丹喂他充饥?先前喂过糕点,结果这孩子完全不感兴趣,半点都不沾。
昆五郎满脸不赞同,先不说小孩能不能承受住药力,他要真的是麒麟,区区辟谷丹哪里能打发得了他?人家本来就得吃些妖兽邪物的来获取灵力,即便弄不来这些,也没听过麒麟去吃素的,辟谷丹和糕点还是算了,只能委屈他先等等,待会上路时再顺便去打两只野兔雉鸡的给他。
再不行就索性拿那蛇顶上吧,横竖也不重要。
他们这里商量得挺好,那头的碧蛇听得忍不住颤了颤,可惜唯一的盟友现在只顾着装蘑菇装蒲公英,没法帮它说两句好话,不由担忧起自己的小命来。
所幸很快这群人的注意就从它身上转移了。
——他们听见了远处来人的动静。
……
“嚯,这樵夫回去找人商量的阵仗可真不小啊!”昆五郎听着声,忍不住感慨,“脚步乱得很,少说也要有好几十号人吧,这是全村都跑出来欢迎咱们呢?”
他这么说着玩笑话,面色却很快沉下来了,旁边虞词的脸色也不好看,倒让长仪好奇发生了什么。她的耳力比不上这两人,就支使着木甲鸟飞过去瞧瞧,待看清前边路上的情况后,也跟着拧起了眉头。
正如他所说,人来得很多,瞧着应该都是村里的青壮,一群魁梧精壮的大老爷们扛着柴刀锄头、斧子砍镰,气势汹汹地快步朝这边来,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的意思。领头的男子倒不像普通山民,穿着白色道袍,相貌平平没什么特点,长仪猜测他可能就是那位元仙师。他身边跟着的赫然是先前那樵夫,同样提着柴刀,却是一副凶神恶煞模样,跟当时的懦弱胆怯简直判若两人。
长仪把看到的景象跟他俩大致说了,几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何事,却都提起了警惕,先把柳封川哄回车厢里防着让人瞧见,后来长仪也带着小家伙避了进去,只留虞词和昆五郎在外头瞧着是什么情况。
不多时,远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到了近前,还没等昆五郎打声招呼问清来意,那队伍里头就有人暴跳如雷地喊道:“妖女!你为何要杀了云儿?!”
跟着就是纷纷杂杂的质问声,此起彼伏。
“多好的姑娘啊,妖女,你怎么能狠心对她动手?”
“老刘头就指望着云儿这闺女过活,咱们不为别的,也要为父女俩讨个公道!”
“让她给云儿偿命!”
……
第31章 吃人的公道
云儿是谁?
不仅车厢内听着动静的长仪这样想,外头正被那些柴刀锄头指着的昆五郎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还是虞词稍加回忆后,才想起来那位穿着朴素的红嫁衣、朝她笑得温婉明丽的少女。
“云儿……是你们送去祭神的姑娘?”
长仪听见她这样问,于是也明白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原本的山神新娘,按理说虞词接替了她去祭神,那这姑娘应该回家安生过日子才对,怎么听村民们的意思,她好像……出事了?而且他们还以为是虞词害的?
开什么玩笑,虞词明明就好心救下她,让她摆脱了活祭品的命运,不说能得两句感谢吧,怎么反倒把姑娘出事怪罪到她头上了?简直不知所谓!
长仪想想都替她生气,却还听她平静问道:“云儿怎么了?”
“怎么了?”村民里有人冷冷嗤道,“妖女,你还有脸说?哼,明知故问!”
“昨日不知你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让负责祭神的祥贵他们糊里糊涂的就把祭品交给你,连云儿也被你用妖术哄了去!村里人找了大半夜才在山里找着人,可怜那云儿的尸身都被野狼啃得不成样了!”
“造孽啊,老刘头就剩下这么一个闺女,当命根似的!当场就厥过去,现在还搁屋里昏着醒不过来呢!那是多好的姑娘……妖女,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
他们一口一个妖女,让几人听得都忍不住皱眉。虞词却还算平静,她身为诡道修士,更难听的话都听过,只是没想到那姑娘后来竟遭此变故,听着这些多少有些唏嘘:“我并未带走云儿,她当时随着其他人回去了。”
可那些村民却不信,七嘴八舌的仍在数着虞词的罪行,纷纷含悲带泪地回忆云儿生前是个多么贤惠能干的姑娘,对老父有多么孝顺,对乡邻又有多么亲切,就算自家的日子都过不好,也会接济村里更艰难的人家,还有的甚至把云儿给她家闺女绣过帕子这种事情都拿出来说。
仿佛不跟着赞颂两句死者,就会显得自己与其余人脱节,显得自己不够高尚。
车厢内的长仪听着这些话,除了更加替那姑娘惋惜之外,便只想冷笑——姑娘这么好,你们为什么还要送她去祭神?无非就是瞧人家户丁凋敝,只有老父弱女的,孤苦无助好欺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