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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虞词倒是隐隐听出了他们对自己和柳封川的兴趣,实在是过于热心、过于执着了些。正如长仪所说,荆北阮氏的名头响亮得很,那堂堂的阮家嫡二小姐又怎么会恰好此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偏僻处,还带着一具修为莫测、若现世必憾惊四海的人儡偃甲。
    她不认为这仅仅是巧合,说不准还可能是阮氏的授意——谁不知道阮家两位小姐,大的那个意气飒沓,仗剑九州逍遥得很;小的却常年闷在家里,少有消息能透出道界去,又怎会无缘无故跑出来?
    虞词怀疑阮氏在这事里也掺了一笔。
    她的想法跟昆五郎倒是不谋而合:既然想不出来背后有什么阴谋圈套,那索性顺着别人扔出的诱绳去查,不愁找不出线索。偏向虎山行,胆子不大套不着狼,所谓如是。
    于是她终于点了头:“我本不想牵累你们,若遇夺宝寻仇的,你们自可离去,不必涉险。”
    第23章 猜测与关窍
    长仪听着她的话,心说这姑娘人还挺好,叫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骗人家了。
    她眨眨眼,看向昆五郎,后者不动声色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那意思:阮小姐真能讨人欢喜,不管是翻天闹地的小家伙,还是清冷疏离的诡道中人,都被她哄得多好啊,这大概也是种天赋,而他就人讨狗嫌的,不得不感慨这人缘的差距可真大。
    嘶……没道理啊,他分明长得不算差吧,论起风度姿仪也都过得去,怎么偏偏落得这待遇?哦,这待遇也有恰好反过来的时候,譬如那现今心智有损的雪中客,对他倒没什么,对阮长仪就跟有着深仇大恨似的招招狠辣。
    柳封川。
    昆五郎心里琢磨着,不自觉就多瞧了他几眼,长仪注意到他的眼神,想了想,只当他是要把那人放出来,于是指头轻拨,远远地牵动几根机关线,紧跟着就听唰啦两声响,先前牢牢困着柳封川的那张银丝网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了开,裂作几块零落在周围。
    快到昆五郎甚至来不及阻止,脱口喊出一声“小心”,同时跨步挡在她身前,险而又险地拦住径直朝她劈来的雪白长刀,铿锵的刀剑动静响在耳边,让几人心里皆是一凛。
    虞词的反应也不慢,抬手掐诀,顿时便从地上腾起浓浓的黑水雾,顺着那把寒刀绣川,迅速地缠到柳封川身上,眨眼的功夫就化作雾绳将人捆得结实。也不知道是这些缠在他身上的黄泉阴灵生生拖滞了他的动作,还是他隐约辨认出好友的道术手段,柳封川顿了顿,神志似乎有一瞬间的清醒,但很快,那双淡漠的眼里又重新被野兽般的凶狠和戒备所占据。
    他死死盯着阮长仪。
    在场几人都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谁也不明白为何柳封川竟这般针对于她,长仪更是惊疑不定,心有余悸地瞧了瞧那把寒光凛凛的雪白长刀——只差那么一点,这把锋利得叫人心惊的刀就要在她颈侧留下点要命的痕迹了。
    她一阵后怕,无意识地往昆五郎身后缩了缩,愕然地张着嘴:“我从前有得罪过他么……”
    这谁能知道?
    昆五郎微微眯起眼,当着他的面,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冲着无辜的小姑娘下死手,这小姑娘还正好是他要护着的知交后辈,饶是他再好的脾气、再阔达的心性,此时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愠怒来。
    但跟神志不清心智不全的人实在不好计较,他手腕稍转,使出几分巧劲,三两下就将柳封川的长刀挑落在地,接着视线便移到虞词身上。他生得隽逸风流,平时那双桃花眼里总带两分笑,瞧着没个正经。但此时却肃着脸,敛了笑意,竟也带出些冷峻威怒的气势来。
    他沉声道:“虞姑娘,柳道友此举,我等可否求一个说法?”
    虞词看样子也没预见到会出现这般情形,眼里的惊诧之色还没收回,闻言便蹙着眉看向长仪,只是那眼神里除了歉疚,还掺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审视什么呢?
    昆五郎简直要被气笑了,难不成她还以为是这小姑娘先对柳封川做过什么亏心事,才遭得他的报复?真要这样,他们不早就趁这人被机关所缚的时候斩草除根了,还费那心思和她东扯西扯的,图什么,闲得没事寻消遣吗?
    他刚想要替小姑娘说两句公道话,却见小家伙蹬蹬蹬地又跑过来,仗着个头小,灵活地钻到几人中间来,双臂张开,做出个保护的姿态挡在长仪身前,同时扬起小脸,冲着对面的柳封川清清脆脆地喊了两声:“阮!阮……家!”
    几人全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低头瞧他。
    长仪到现在才终于想起来,先前还在车里的时候,小家伙就指着她喊出了阮家的名号,当时她也惊异得很,只不过昆五郎恰好在那时走过来,她才没好接着细问。谁知道小家伙现在竟又当众嚷嚷出来,可见当时并非小孩子学语胡诌的巧合,他很有可能是真的知道长仪是阮家的人。
    才这么小的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呢,怎么就能记住这些……
    他们是惊奇,柳封川却愣得久,看那神情似乎短暂地恢复了几分清明,眼底划过些许茫然,最终归于平静淡漠,瞧着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但却收住了对长仪的那份敌意。换句话说,现在他对长仪就跟对昆五郎和虞词他们再没什么差别,都是同样的冷峻,就连作为他好友的虞词也没能多分得他几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