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搂着小家伙,不让他再乱动,糊弄道:“没什么!”
瞧昆五郎不太相信的模样,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索性翻出先前未解的疑问,抛回去堵他的嘴:“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使道家的手段?”
要问这个可就没意思了。
昆五郎干笑两声,缩回脑袋,权当没听见,接着安分赶车。
长仪眯起眼:心虚成这模样,遮遮掩掩的,定是有蹊跷。她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回怎么也得挖出几句像样的回答来,便凑近去,掀开车帘,盯着他又问了两遍。
昆五郎也终于现编出理由,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将我做出来的那人叫我学的。”
她狐疑地瞧他,摆明不信:“阮尊师?他让你学这些做什么?而且偃甲不能自己修炼灵力,哪里能学得来?”
昆五郎面不改色:“谁知道他怎么想……要不说人家是天下第一的偃师呢,其偃术自然有独到之处,能让我画几张符也不稀奇,是吧?”
“可……这不合常理啊!”长仪拧着眉,扯着他袖子问,“他是怎么造出你的?莫非有什么奇术窍门在里头?”
昆五郎有些哭笑不得,小姑娘这是急糊涂了:“这我哪里会知道?我倒是想看着他做机关,但他完成之前,我也没有意识啊。”
她反应过来后就噎了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昆五郎挑挑眉:“你先前将我修好时,没瞧出什么门道?”
长仪摇摇头,她没见过其他的人儡,古偃甲接触得也不多,眼力还没练出来呢,能修好他都算是瞎猫撞了死耗子,光瞧着也没学到多少。
“没事啊,阮青玄那脑瓜,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弄懂的,回头多看点图纸册什么的……老阮那么大名气的偃师,应该给家里留了不少卷册吧,多读读,说不准你也能造出来我这么厉害的人儡。”
嘚瑟!
长仪重重地往他手臂上捶了一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自夸的人!
昆五郎不动声色地松口气,笑得贱兮兮的:“小姑娘,以后搁家里好好读书,少掺和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得学呢,别总惦记着离家出走。”
长仪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盯了他好一会,“切”的一声钻回车厢里去,支着下巴自己琢磨起来。
关于阮青玄的书……她确实看过不少,不论是这位天才留下来的偃术心得,还是后人对他的生平记载,里头关于人儡的记载并不十分多,而且大部分都只集中于阮青玄最出色的四具人儡上,而自称是“阮青玄亲制的第五具人儡”的昆五郎,竟然找不到只言片语的描述!
会使道家手段的偃甲,无论在偃师界内,或者在道门,都是能震惊万众的存在,怎么可能连半点记录都没留下?简直就像被刻意隐藏、抹去痕迹了似的。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
长仪如今也不拿他当作简单的人儡来瞧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回头就算翻遍四海书史,也非要查清他的身世不可,免得再被他糊弄过去。
……
正暗自琢磨着,忽然车前头的帘帐被风掀开一角,凉丝丝的寒气顿时扑进车里,叫她忍不住浑身颤了颤。
这么冷?
分明刚刚还热得厉害呢。她拢了拢衣服,疑惑地往外瞧了眼:黄泥山路两旁的林木全都结着霜凇,就连地上的枯枝落叶也白皑皑地盖了一层,森森地冒着寒气,竟给人恍惚置身数九隆冬之感。
铜甲马跑得极快,兜得风呼呼地从颊边刮过。昆五郎一看她探出头来,连忙勒着缰绳放缓速度:“这里冷,别在外头吃风,留神着凉。”
长仪扯过车帘,稍稍挡着脸:“进林子了?有见着异常么?”
昆五郎皱着眉:“感觉不出什么的妖魔气息……这些霜,应该是正统的道门术法弄出来的。”
长仪四处瞧了瞧:“这么多的霜,大热天里凝得这样好,施术那人的修为可不低呢。五行道术里,霜从水,会不会是哪位以水行道法见长的世家子弟?”
他微微摇头:“那小家伙……奇奇还是什么的,抱出来叫他瞧瞧,如果他真是小麒麟,对妖邪的感知应该比咱们强得多。”
长仪应了声,回身就将小孩裹严实了带出来。
小家伙特别不待见昆五郎,还没凑近呢,就略略略地朝他吐了满脸口水,瞧着他躲避不及中招后那一副无比郁闷的模样,得逞地咧嘴咯咯笑起来。
“哎哟,这倒霉孩子……”昆五郎郁闷地抹着脸,快气笑了都,“真是又一位惹不起的小祖宗,鄙人什么时候得罪的您呐?”
长仪也有些哭笑不得的,还没来得及打几句圆场,却见小家伙眨眨眼,小手一指,对着昆五郎又清清亮亮地喊出一声:“眼!”
“什么?”昆五郎莫名其妙,“什么眼?”
长仪含糊道:“可能说你的眼睛跟他的不一样吧。”
这话倒也说得通,小家伙那双眼睛黄澄澄金灿灿的,里头两道细细的黑竖瞳,完全就不像人类的眼睛。而昆五郎呢,那双略有些狭长的桃花眼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几乎跟寻常人没有什么差别,深邃却清澈,反倒还更显得有神采。
昆五郎挑挑眉——真就这么简单?
但到底也没有追问,只伸长手臂将小孩抱过去:“小小祖宗,您高抬贵手,不管前头咱俩什么仇什么怨,您咬也咬了、喷也喷了,这会就冰释前嫌,不作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