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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重要的人
    江舟梧爷爷是在他结束十九岁年纪时的大年初四去世的,刚过完年没多久,在挨家挨户都是红红火火的灯笼对联里,H省的白墙黑瓦的院子里不正常的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悲伤情绪之中,披麻戴孝的亲戚红着眼眶跪在老人家的黑色棺材旁哭得声嘶力竭,江舟梧抱着老人家瘦骨嶙峋的黑白照片,跪在老人家的棺材面前,一句话没说。
    明明前些日子,他还带着某个交易恋爱的女朋友把她从重庆,带到他爷爷插着呼吸机的面容面前看望他,那个时候,他爷爷虽然瘦弱到没法吃油腻的饭菜,还是可以开口说话的,看到他的女朋友,赞不绝口的夸赞:“我孙儿这波可以,这个婚事我赞成了,什么时候结婚哪?唉!老头子我应该看不到喽!”
    江舟梧抓紧老人家颤抖插着针管的手,让他放心,喉结上下滚动:“爷爷想要尽快看到喜事的话,我明天就可以结婚成家立业。”
    老人家呼吸衰弱的笑着:“那怎么行啊?你还在上学,和辍学的孩子们不一样,怎么也要下学之后,唉!就是看不到你姐姐,你姐姐她怎么没有来?是学业很忙吗?我想她了,孙儿。”
    江舟梧眼角泛红的抓紧老人家瘦骨嶙峋的双手,极力隐藏颤抖的音色:“嗯,她这些日子学业繁忙,没办法抽出身看望您,过些日子我一定把她带过来,您好好调养身体听医生的话,不要多想。”
    “好好好,我可期待着呢!”
    医生说,这位七十八岁的老年人身体衰弱到器官全部枯竭,再好的医生也回天乏术,油尽灯枯。
    江北站在门外抽烟,黑色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上半身,白色衬衫上的褶皱怎么熨都熨不平,他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痞性十足,脾气还暴躁,池妍作为他同桌每次都认真的帮他做作业,他和她结婚之后,两个人的距离渐行渐远,她自杀离开了他的生活,他麻木空洞的活着,如今,又要有亲人离他而去了。
    他每次愤怒的辱骂江舟梧的时候,让他去死,他心里想的是,他儿子必须得好好活着,要死也是他去死。
    江书渔工作出入在海滨城市厦门的时候,永远想不到,她和自己爷爷,从她二十一岁的烟火小巷回到重庆,二十叁岁像只蝼蚁躲在厦门的她就此失去了疼爱她的爷爷,这是她一生的遗憾。
    她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和井荷原聚餐吃饭,在某个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热气滚滚的红色香辣浓汤滚出来的白色浓雾之下,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她突然接到江北给她打过来的电话,说爷爷去世了,就在一个星期以前。
    江书渔当即就呆愣在座位上,泪流不止,让井荷原吓一跳,井荷原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担忧的问她:“怎么了?小渔,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书渔双手捂住脸,哭的肩膀颤抖:“我爷爷去世了,我为了逃避我弟弟我没有回家看他最后一面,我就是个败类,我亲手毁了所有温暖的一切,我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井荷原难受的拿掉她捂着脸颊痛哭的双手,不停的给她用纸巾擦眼泪,“没关系的小渔,你爷爷叁年忌日的时候回家一趟吧,厦门离H省距离不会有重庆那样远,到时候坐飞机回去怎么样?我陪着你,倘若你不想见到你弟弟,那你就选择不和他见面。”
    她叹了一口气,点燃一根烟,缓缓道来:“只是小渔你逃避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你和江舟梧是一家人,他应该被你一声不吭的离开伤得挺深的。”
    “我说小渔啊,以前江舟梧和我打电话,问我你在哪里,我听到他的声音我都感觉他要哭出来了,你弟弟他喜欢你,这个喜欢的感情是病态的,却也是最真心最澄澈透明一丝不苟的,我多么羡慕他对你纯洁守护的爱情,这可比井深强了几百倍。”
    井荷原告诉江书渔,她和井深兜兜转转又重新在一起了,说是井深主动来挽回的,井深追到她寝室楼下,跪在井荷原面前狂甩自己巴掌,乞求她原谅他,发誓说他再也不乱搞了,否则就让她杀了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井荷原拒绝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骄傲的小姑娘,她那年从黑巷酒吧回来以后,脑海中闪现的井深就是个变态人渣,没料到井深仿佛吃了枪药,不依不饶的追求她乞求她原谅,可能因为她对井深始终是动了真情有爱在的,她原谅了他,和他重新谈了恋爱。
    井深确实没有再到处沾花惹草了,乖乖的愿意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两个人姐弟恋。
    井荷原望着眼前江书渔眼眶泛红的眼睛,吐了一个烟圈低落的开口:“小渔,我说句难听的,你太听你爸爸的话了,她让你毕业之后离开重庆你就离开,你别忘了你是独立的人格,要有自己思考的空间,比如你狼狈逃开江舟梧身边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你有想过吗?你觉得这样是为他好,说不定他会觉得是你嫌恶他。”
    “不伦又怎么了呢?不生孩子不就行了,多爽啊!可惜我没弟弟,不然我也去搞个乱伦玩玩。”
    井荷原尴尬的呸了一口,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去捧住江书渔脸颊轻声哄她:“听我的小渔,回家吧,或者回重庆也行,你不可能永远躲在这个海滨城市一辈子不是吗?你给自己设定一个期限,这个期限里你要允许自己不许再丢掉某些人,想通了就大胆回去,你看怎么样?”
    江书渔落寞的垂下眼睛,在某个重庆的夏日江边,江舟梧牵着她的手,温柔地与她十指紧扣,说:“要是重庆能有蓝眼泪就好了。”
    那个时候的她,抬头凝视他被风吹起的白衬衫衣角,和他说:“想去看蓝眼泪要去厦门啊,重庆怎么可能会有?”
    重庆确实不会有。
    她现在待的这个海滨城市厦门才有蓝眼泪。
    美得让她一瞬间就落泪。
    江舟梧是如何让江书渔最亲近的闺蜜井荷原发现他喜欢江书渔的,是在某个燥热盛夏的夜晚,他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寝室,江书渔和井荷原因为上大四,寝室搬到了第二层宿舍楼,她们那个位置地理优越,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
    南大的夜晚在寝室楼下亲密接吻的情侣很多,耳边还有操场处传来的唱歌的声音,凡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几乎不会注意到站在影视与编导专业,门口大树下江舟梧离江书渔越来越近的脸。
    他俯下身,手指抚摸着她耳边的黑发,呼吸轻轻缠绵在江书渔的脸上,暧昧的让人心动,江书渔慌乱的推住他越靠越近的肩膀,说:“不可以。”
    江书渔听到江舟梧轻笑的声音,“怕什么呢?又没有人认识。”
    江书渔脸颊燥热,吞吞吐吐回答他:“我怕我室友看到。”
    江舟梧弯下腰,直视她慌乱的眼神,手指去抚摸她的嘴角,懒洋洋的询问:“看到怎么了?你告诉她们我是你弟弟了?”
    江书渔点点头。
    江舟梧眉眼弯弯的望着她,猝不及防一口亲在了她的嘴唇上,揽住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身体。
    嘴唇贴在她柔软红润的嘴唇上一会儿,没有任何动起来的动作,轻轻离开,双眼慵懒迷蒙的凝望着她燥热的表情,随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掐住她的腰托住脚踝缠在自己腰上,去和她暧昧的拥抱,低低忍笑着问她:“总共告诉了几个人呢?”
    江书渔耳朵尖热的差点没知觉,难堪又委屈的拍打他肩膀,让他放她下来:“一个,就一个,快点放我下来。”
    江舟梧让她抓住他肩膀,抬起头去和江书渔黑漆漆的眼睛对视,眼睛漠然间扫到二楼窗户口傻眼的某个和她关系很亲密的室友,嘴唇温暖的去亲吻她,故意说:“那就再来一次?”
    江书渔着急忙慌的捂住他的嘴唇,热气腾腾的流着汗:“我不要,你快点放我下来,否则我就生气了。”
    江舟梧挑挑眉,语气装模作样的很委屈:“我好害怕,姐姐不会要打我吧?我会难过的。”
    “……发什么神经呢?江舟梧,赶紧放我下来,我数123你要不放我下来我就揍你了,1,2,3……”
    江书渔蓦地被放在了地上,差点站立不稳,江舟梧退后半步,看着江书渔转身就要逃走,他脱口而出:“等等。”
    在沉沉透着路灯光亮的黑夜间,他慢悠悠的叫了一个字:“姐。”
    江书渔一脸疑惑的回过头,嘴唇上蓦然被江舟梧亲了上去,他咬了一口她的嘴唇松开她,怕她打他赶紧往后退了一米距离,满足的笑着:“晚安吻。”
    那个夏日夜晚,江书渔失眠了,这种春心萌动如同悄咪咪在班主任面前谈恋爱的青涩滋味,让她内心好一阵狂轰乱炸,手机里微信页面出现了好几条江舟梧和她发的消息,都是已读未回,最后一条简单两个字:“晚安。”
    晚安,晚安。
    弟弟晚安。
    在江书渔离开他身边的这叁年,二十一岁的江舟梧尝试过和徐栖念开房发生男女关系,结果是他站起身,丝毫提不起兴趣的落荒而逃。
    眼前的女生胸部浑圆,肉感十足,奶子上的两片红色乳晕洁白纯情,还透露着一股未经人事的色情,这位女生主动去脱自己衣服,很快莹白的身体呈现在泛黄的灯光之下,紧张的等待衣服穿着完整,未脱黑色衬衫黑色长裤的江舟梧。
    看到江舟梧完全没有要脱衣服的迹象,她主动去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在去解他裤子的拉链时顿时被江舟梧冰冷的抓住手,她呆呆的看着江舟梧站起身,冷淡的说了一行字:“床事我陪不了你,你去找别人吧,毕竟生理需求也是蛮痛苦的。”
    江舟梧撇下她站起身去窗户抽烟,在打火机跳跃的火光间,他听到徐栖念穿好衣服走下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抽泣着问他:“为什么呢?江舟梧,哪有像我们这种连个亲密接触都没有的情侣呢?我每次亲吻你你侧头躲过,也从不和我做爱,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你不喜欢女人,还是别的其他的原因呢?”
    江舟梧拿掉她的手,转过身,弯下眼睛,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只是把你带到我爷爷奶奶面前,这是我的任务,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
    他伸手抚摸她和某个人一模一样的长直发,同样的没有刘海的清纯造型,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眉眼并没有那个人那么温暖干净,他抽回手,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鼻骨之间,叹息着开口:“我这个人阴晴不定,禽兽不如,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你。”
    徐栖念抽泣着问他:“那你生命中有喜欢过其他女孩子吗?你会这么冷漠的对她们吗?为什么要这么冷漠的对我呢?”
    江舟梧凝视着酒店窗帘外的迷离深夜,淡漠的眼睛被萎靡浓深的黑夜熏陶的眯了起来,窗外的夏日清凉夜风将他额前的黑发吹了一个凌乱的弧度,他思想混沌的缓慢开口:“每个人人生中都会出现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也一样。”
    他转过头来,凝视她:“只是现在,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