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艾薇虽然感到同情,可还是不得不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坚持辞行了。
因为她刚收到了一封加急电报,亚瑟虽然指挥英军大获全胜,却被送上了军事法庭,面临他的可能是终身监?禁。
起因是内阁突然把一个名叫达尔林普尔的爵士派去增援,并指明要取代亚瑟的指挥官之位。
不料这位爵士一到战场,在法军节节败退之际下令停止追击,并和敌军元帅朱诺签订了和平条约,允许败军安全退回法国,甚至为他们提供退兵的船舶。
这个条约无疑有卖国的嫌疑,而亚瑟不得不同意在条约上签字,立刻引起国内群情激愤,要求重惩这位刚立了功的年轻将军。
此外,他的统帅职位被坎宁所委任的约翰?摩尔替代,所有实权在一夕之间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她到家的时候,发现整个莫宁顿庄园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连仆人都在抹泪,无不满脸苦恼。
他们无一例外的认为,这个家随着少主人的入狱,将会失去名誉,万劫不复。
安娜更是憔悴地躺在床上,脸颊沾满泪痕,旁边站立不动的瑞秋同样陷入沉默,向来健谈的她们此刻不声不响,只余悲哀的抽泣。
艾薇走进母亲的卧室,看见她消瘦了不少,正无力地倚着床背,意识到女儿进来后,昏黄的眼珠缓缓上抬,艰难开口:“你哥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在所有人的慌乱与哀戚中,艾薇的镇定显得极其不可思议。
但她偏偏就能神色平静,即便在火烧眉毛的时候都能保持意料之中的稳重。
“我知道母亲所担忧的原因,我们谁都清楚亚瑟过于正直,偏又才华出众,自然被当做眼中钉急着拔除。”
“这些卑鄙无耻的政客!”安娜抹了把眼泪,突然破口大骂,“自己在后方不动如山,让我可怜的儿子出生入死为英国卖命,却整天想着怎么把我儿子往火坑里推。”
“他们惯常这样,母亲早该知道这群恶狼的本性。”
安娜接过瑞秋递来的手帕,擤了擤鼻子,声音像是闷在葫芦里:“他们就是看不惯我的儿子战功赫赫,故意用奸计陷害你的哥哥,他们玩这套一直得心应手。特别是那个该死的老狐狸克拉伦斯老公爵,不知咱们莫宁顿家族得罪了他什么,一心要把我儿子关进监狱,借此大做文章大造舆论,让我可怜的亚瑟刚回国就沦为了阶下囚,他还这么年轻啊。”
平日骄傲得如同一只孔雀的安娜,这时就像蔫了脑袋的母鸡,抽泣着耷拉在瑞秋的手臂上,忠心的老仆不停出言安慰主人,即使自己的一双眼眶也肿成了萝卜。
“我亲爱的母亲,您先别着急。”艾薇说,“您是不相信我吗?”
她的语气坚定得异常,安娜顿时讶异抬眼,看着全家唯一淡定的女儿。
“难道你有办法救出亚瑟吗?”
艾薇弯唇:“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哥哥落难,谁和我的兄长作对,我就要让谁悔不当初。我会让他们看看,敢伤害我的哥哥,我就有一万种办法实施报复。”
语调不怒自威,安娜不由得悚然一惊,看向她的眼神不禁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请您记住,您的女儿,生来坏种。”不等母亲开口,艾薇向她浅鞠一躬,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门,留下屋内一脸愕然的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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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绩彪炳的韦尔斯利将军被送上军事法庭这件事迅速引起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也传来他的妹妹莫宁顿伯爵小姐患了白喉卧病在床的消息。
所有旁观者纷纷表示惋惜,在泰晤士河沿岸的街头巷尾,人们互相摇头议论:“我看这个悲剧对伯爵小姐的打击太大了,她一直和韦尔斯利将军关系很好,听说这次她病得相当严重,据回来的医生说怕是很难挺过去。”
“得了那样的重病,恐怕就算恢复了后遗症也不少。可惜她苦心经营了那么多产业,就这样垮塌了。”
“唉,谁让她的财富引起了那些贵族们的嫉妒呢,他们怎么能容忍一个女人赚那么多钱,她还是太年轻不谙世事。不然早该料到这样的后果,及时收手可能还来得及。”说话者的语气顿时充满喟叹。
“确实,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身为一个女人。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大出风头的女人有好下场。”
“快闭嘴吧,克拉伦斯老公爵过来了。”正在谈论的闲人见一身红色礼服的老公爵路过,顷刻关上了话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老公爵今天看样子心情颇佳,由于视察名下工厂的缘故,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马车出行,而是难得与民同乐,和儿子沿着泰晤士河欣赏自己的产业。
由于他慑人的气势,原本三三两两的行人快速退散,偌大的街道立刻只留父子二人。
“瞧瞧,凯文,苛刻往往是最好的生产力,只要你肯用鞭子抽他们,这帮爱偷懒的穷鬼才会心生畏惧,像驴一样昼夜不停,为我们创造更多的金币。”
老公爵发觉旁人对自己的畏惧,不禁得意地眯起眼,心满意足地注视烟囱里滚滚生出的浓烟,渐渐将河水染成漆黑。
“但这样的效果会适得其反,您就不怕他们终有一日被您的剥削逼到忍无可忍,给我们制造更大的麻烦吗?”
儿子这么逆反地抵触自己秉信的原则,老公爵顿时皱眉,“我对你的耐心教导,是为了让你时刻保持自我警戒,不是让你提出反对意见的。这帮穷鬼都是贱骨头,拿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你记住,我们这些蓝血贵族的剥削不叫剥削,是上帝赐给我们天生的特权,我们就应当善加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