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凯文这次没来真是个致命的错误。”帕特里克灰溜溜道,“真想瞧瞧你们做对手时会怎么样。”
奥古斯特笑了笑,四下却突然一片哗然。
他们随之看去,发现门口走进来一位戴着蝴蝶假面的白发少女。
一袭海雾蓝长裙特立独行,如同踩在云端之上,发顶以玫瑰花环点缀,像是偶然闯入尘世的奥利匹斯山女神。
在记忆里,他们的阶层里从未有过银白色长发的小姐。
所有人都陷入惊讶,看着她慢慢走到角落的牌桌旁边,迎向青年贵族们愕然的目光,笑道:“怎么打桥牌也不叫上我?”
除了这几个年轻人顷刻恍然大悟,其他人一概不知道她究竟是谁,窃窃私语她的身份,猜测应当是从遥远的北方过来的某位世家小姐。
“好久不见您了,韦尔斯利小姐。”坎贝尔勋爵眼里顿时泛出惊喜的光,连忙邀请她坐下。
奥古斯特亦手足无措,亲手给她倒了杯白葡萄酒,“我们都差点认不出您的伪装,您真的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艾薇含笑接过高脚杯,靠近鼻尖嗅了嗅,眼带赞许:“上好的白诗南。”
来自法国卢瓦尔河谷的安茹,年代古老,源远流长。
“您对葡萄酒这么有研究吗?”
“哦,不过是做相关的生意罢了。”
她一面轻巧地撇过话题,手中不停地出牌,不知是否故意让着奥古斯特,竟节节败退,很快将自己和队友的筹码也输给了他。
眼看着王子赢得手软,帕特里克不禁叫道:“韦尔斯利小姐,这可不是您的正常水平,我记得您上次可是赢了凯文一百镑呢。”
“手生了……”艾薇挑挑眉,轻飘飘地一语带过。
奥古斯特的战利品已铺满面前的桌角,她随即出手替他堆成小山,竟能与他的眉间齐平。
倏而,指尖轻轻一弹,银币筹码应声而落,哗啦啦掉了满桌。
这时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响起,随着首个音符的落下,一块银币在地上咣啷啷滚动,钻进喧闹的人群里,随后不见了踪影。
“您看,太贪心,多不好。”
话音刚落,她端着酒杯优雅起身,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缓缓离开。
钢琴声仍然不疾不徐地传进耳中,她循声抬头,发觉声音来自楼上重叠的暗红帷帘深处。
所有人都未注意到琴声的来源,只有她缓步沿着宽大的螺旋楼梯走上去,脚步轻微,似是不愿惊扰了月光的清冷。
掀起层层深入的帷帘,她看见尽头处,一个人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乐章。
闻得声响,他却并未作出反应,仍专注于自己的旋律之间。
倏而,琴键上多出一只手,靠近了他。
手主人的指尖纤长而细,白皙如大理石,冰凉却细腻。
“嘘——别动。”她把下巴贴近他的肩头,耳语,“你弹错了一个降b。”
而后,她抬起腕,轻轻搭上他附在琴键上的手指,悄声说,“让我来教你。”
她的呼吸时缓时快,不知是不是出于故意,就像是温柔舔舐花蕊的信风,却又勾起情不自禁的花蜜,摩挲过他脖颈与耳后冷白的肌肤。
手指相缠,有意无意地交叠在一起,指腹轻敲错落相间的黑白色琴键,柔和宛转的音符在两副各怀心思的眸子里交替闪动。
月光奏鸣曲轻缓如夜色下流淌的河流。因此在场的宾客们并未听出异样,仍沉浸在交际与跳舞的氛围中,却不知头顶暗红色的帷帘背后掩藏着怎样的一幕。
艾薇透过缝隙往楼下望去,却能清晰地窥见外面的一切,观察纸醉金迷的舞池中央,华丽的灯火与瑰美的珠宝夹杂着闪烁,在镶满壁画的天花板上映出奢靡的投影,落入凡间的浮华名利场里。
绅士淑女们戏笑着传递暧昧,以扇示情,另一边德高望重的名流们围坐壁炉之前,西装与华服伴随着暗藏机锋的谈话,腹诽与讥讽在腹中的沟壑里暗流涌动。
有人醉生梦死,也有人自得其乐。
她笑意渐深,附在他的耳边说:“看到了么?他们的欲望。”
他缄默,没有回应她的低语。
他向来淡漠,此时却用一双深蓝如夜色的眼,沉沉望入她的眸底。
她的海雾蓝映入他的瞳孔,染出近乎一色的光泽。
她却旋即侧过脸,闪避了他的目光,这时却听见他的声音蓦地在静默间响起:“我想,每个人都不会没有欲望。”
“那你呢?”她突然直白地问。
他怔了怔,周遭再次陷入寂静。
艾薇顿时笑起来,伸手取过钢琴上放置的玻璃高脚杯,两指轻轻拈起靠近他的脖颈,而后微笑着倾斜杯沿,戏谑而不失优雅地将白葡萄酒洒入他的衣领以内。
透明的液体顷刻如潺潺溪流,顺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向下而淌,打湿了他的白色衬衣,将内里看了个一干二净。
艾薇含着笑,将空空如也的酒杯放回原位,随后弯下腰,眼眸与他视线相平,嗓音轻缓却清晰:“你的欲望,是我。”
而后,她的手指攀上他的衣领,眼睛注视他的面孔,替他解开一个又一个扣子,动作故意慢条斯理而令人焦灼。
他却并未推开她,容忍她的一切肆意妄为,任凭她的额头贴上自己的颈部皮肉,手心按住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