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正坐在客厅里撰写他的军中文书,听到安娜的埋怨后头也不抬,闷声闷气:“这已经是你第九十九次这么说了。”
安娜把眉一拧,刚要反驳,门外却跑来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嘴里喊着:“夫人,夫人。”
“什么事?”
安娜见管家林德这么心急火燎,不禁皱眉。
这时林德目光一瞟,瞅见了屋里理查德的身影,顿时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有屁就放。”安娜不耐烦。
只有喝咖啡的艾薇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表情。
“是是是……”可怜的老头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子拼命往下掉,抬手抹了一把,“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说是……二少爷的未婚妻,和阿尔弗王子睡觉后第二天被抛弃了,想和他订婚被拒绝,王子还说什么和他睡过的女人不下二十个,要是每个人都要和他结婚,他可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说,美女就该专心搞事业……
第27章 沙夫茨伯里大街
管家话音未落,安娜陡然倏地站起身。
“理查德!”她眼里瞬间冒火,大吼一声,“你瞧瞧你订的好亲事!”
可怜的理查德只是缩着脑袋,双眼盯着大理石地面,像只躲避现实的鸵鸟。
他可能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被这个重磅消息砸中,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任由母亲发泄。
“我就说那个荡?妇不仅蔑视长辈,人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不信是吧,现在好了,丑闻闹得满城风雨,全伦敦都在看我韦尔斯利的笑话!”
她一指头狠狠戳中理查德的脑门,力度大得令后者差点摔了一跤,却只敢唯唯诺诺地往后退,哪敢直视母亲火冒三丈的表情。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是不是?生的子女一个个不省心,直接气死我算啦!”
安娜一脸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的生无可恋,一屁股坐回沙发,右手指向门外:“去,给我把订婚戒指甩在那荡?妇的脸上,让她尝尝羞辱的滋味。”
看着理查德委委屈屈又不敢回话的样子,艾薇不禁给予同情的眼神。
但他为了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冤枉她,还是让她很不舒服,选择放弃替他说话。
管家看不过去了,勇敢地站出来仗义执言:“夫人,咱少爷也是受害者,才订婚就出了这档子事儿,您还是不要怪他吧。”
他不打抱不平还好,一打抱不平,理查德伤心得更厉害,耷拉下毛绒绒的脑袋,看上去颓废无比。
他们家由于有爱尔兰血统,因此都有一双纯真的蓝眼睛,哭起来更像是上涨的海平面,惹人心疼。
然而现在只有安娜不心疼,在她看来,儿子就是在自作自受。虽然她忘了这门婚事都是她做主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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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坎贝尔勋爵前来拜访的时候,整个莫宁顿庄园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
艾薇让瑞秋把他请进没人的花园,随后换上一身纯白的连衣裙,只披了一条单薄的雪纺披肩。
“我真是太抱歉了,现在才来见您。”艾薇姗姗来迟,无辜地眨着眼睛,似有似无地瞥了他几眼。
坎贝尔勋爵明显一愣,发觉面前的女孩脸色很不好看,整个人在秋风里纤瘦而弱小,就像一片随时都能被吹倒的落叶。
联想起之前坊间关于她准嫂子背叛的传闻,他自认为明白了几分,忙脱下自己的贝斯特上衣,边小心地窥看她的脸色,边给她披上。
“我也才登门不久呢,再说像您这么迷人的小姐,谁都愿意为您等待。”
“您真是让我惭愧。”
“小姐就是太谦虚了,您应该为您的才华和美貌而自信,那样您会更光彩照人。”
“可惜现在家里出了这么档乌龙的事儿,再自信也光彩不起来。”
艾薇露出颓丧的神情,眼皮垂着,晶莹的泪珠犹自挂在眼角,惹人怜爱。
“您千万不要为此影响心情。”坎贝尔勋爵连声安慰,“要羞耻也该是那勾引良家妇女的阿尔弗王子和爱慕虚荣的柏莎?格雷高里,理查德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还是让我们蒙羞。”
艾薇楚楚可怜地低语,令坎贝尔勋爵心里着急,试图宽慰又找不到适当的言语,灵机一动,向她提出邀请:“敢问您是否有闲暇,我能否邀请小姐在街上散散步?”
这话正中艾薇下怀,但欲拒还迎还是必要的,侧眼瞟了瞟他的眼睛,随即低垂:“既然勋爵先生盛情,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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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夫茨伯里大街充满了烟火气,黄黄的银杏叶从头顶飘下来,抖落在艾薇的风帽上。
街边有许多艺术家热衷于给行人画油画,手上脸上都占沾满了五彩斑斓的颜料,眼里透出专注的光。
很多人都围拢在那里观赏,不时发出惊艳的赞叹,让整条街道安静与热闹交织。
“我从前上绘画课的时候在这里写生过。”坎贝尔勋爵感慨,“可惜我画技差劲,那幅作业被判了B。”
“没关系,上议院选举可不看您的绘画水平。”
坎贝尔勋爵被逗笑:“这么说来,连绅士必备的剑术也是无用功。”
“那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艾薇说,“但人终归要做些无意义的事的,不然就成了刻板的规矩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