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猩红的眼瞳就亮在那片昏暗里，她几乎能听到那只丧尸的涎液嘀嗒在草叶上的声音。
    她用气声问：“……秦沐，这附近有多少只丧尸啊？”
    “还不清楚，你背过身，跟我背靠背站，抽出我腰上的激光刀。海崖在我们正后方位，你一点点往那个方向走。”
    少女的声音很轻但很镇静，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信服力。
    丁莜竹点点头，按照秦沐说的做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十几米，秦沐的枪口对准了丛林里的那只丧尸，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暴露在激光枪下，一直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作——
    “……秦沐。”丁莜竹的嗓音有些打颤，“我前面的丛林里有好多丧尸，我看到他们的眼睛了，至少有十几只。”
    浑身的神经都已经绷到了最紧，秦沐侧脸看了一圈，四周的丛林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猩红色的眼瞳，丧尸们在丛林中比在城市更加如鱼得水。
    脚步声混杂在树叶的沙响中，轻到几乎微不可能闻。
    但是独属于丧尸的那股腥臭味已经盖过了草木的清香，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们被丧尸包围了。
    别说此刻她手里只有一把激光枪，丁莜竹擅长经营店铺，却不怎么会使用武器。
    就算她们两个全副武装，也不可能冲出数十只上百只丧尸的包围圈。
    “先停住，暂时别动。”
    丁莜竹：“……要不我们退回直升机里吧，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多拖延一会儿。”
    “直升机的挡风玻璃碎了，丧尸随时可以跳进去，何况那架直升机的外壳也很老旧，撑不了多久的。”
    “那怎么办？！”丁莜竹的嗓音隐隐带着一点哭腔，“秦沐，我还不想变成患精神病的疯子……”
    秦沐握枪的掌心一层层地出着热汗，她看着不远处的直升机：“我记得起飞之前，我们直升机的油箱里是满油的，对吗？”
    “对，汽油在游戏里是很值钱，但是但是现在——”
    “你留在这里，我把激光枪给你，你就举着它，不要按下扳机，这些丧尸都不想做被打死都那个，暂时不会冲上来。”
    丁莜竹一愣：“那你呢？”
    秦沐一边把木仓塞到对方手中，一边拿过了她手中的激光刀。
    “我回直升机拿汽油。”
    “你疯了？！拿汽油干什么？！”
    少女茶色的眼瞳闪烁着深秋午后浅薄的阳光，如同干枯的树干周围丛生的杂草，充斥着倔强的生命力。
    她哑声答：“我要引燃直升机，直升机爆炸足够送这些丧尸上西天。”
    “爆炸也足够送我们上西天！”丁莜竹几乎要哭出来了，“秦沐，我们再想想，肯定有别的办法的，你不能这样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沐斩钉截铁，加快了语速。
    “我会带出汽油和救生绳当引线，当我把救生绳抛给你的时候你就接住它，什么都别管，往前冲！我留下来吸引丧尸。”
    丁莜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这样的话你怎么办？你想让我一个人跑？！”
    四周包围着的丧尸似乎渐渐消耗完了耐心，正一点点压缩着包围圈，虎视眈眈地盯着到手的猎物，似乎随时都会蜂拥而上。
    “来不及解释了，按我说的做！”
    秦沐说完，挣开了丁莜竹抓住她的手，拿着激光刀径直冲向了那架直升机。
    手里没有木仓的人也就意味着反抗能力更低，更容易捕杀。
    丧尸们本能地把她当成了第一个猎杀的目标。
    在她冲向直升机的那一刻，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十几只丧尸齐齐朝着她扑去——
    “秦沐！”
    秦沐抽刀拦下了一只丧尸，发狠地把手中的激光刀送入了他的腹腔。其他丧尸冲到她跟前之前，猛地拉开了直升机的舱门。
    一声利爪破开皮肉的声响。
    秦沐闷哼一声，利落地挥刀砍倒了身侧的丧尸，没去管手臂上鲜血淋漓的几道深痕，又打开了油箱门，然后把整根救生绳都浸了进去。
    越来越多的丧尸从丛林里蹿了出来，她的视线几乎被尖爪和利齿占满，腥臭的气味如同死神的镰刀，不停地在她脖颈间游走。
    “丁莜竹！抓住！跑！”
    她将救生绳的一头朝着丁莜竹的方向抛去。
    浸满汽油的救生绳穿过了重重包围的丧尸，很快随着丁莜竹的跑动迅速地朝着远处拉去。
    “秦沐——秦沐你快点来——”
    秦沐挥刀挡下了一只丧尸，呼出一口气，看到自己刚刚被丧尸抓伤的左臂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如果不是高阶战术服的防御力奇佳，刚刚那下她的手恐怕已经被撕断了也不一定。
    她的掌心死死攥着救生绳的末端，等待绳子绷紧。
    “丁莜竹，用激光枪点燃救生绳！”
    救生绳上的汽油会让火焰一直蔓延到直升机的油箱，然后发生爆炸。
    丁莜竹已经跑得足够远了，顶多被爆炸的余波伤到一点耳膜，但一定是能平安离开的。
    至于她自己……
    如果在游戏里死亡之后，真的在现实得了精神病，她好歹足够有钱，足够她在疗养院疗养到死。
    远处隐隐传来丁莜竹的哭声，在一众丧尸的嘶吼声中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