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哭得太过投入,她并没有发现前方走着的身影,有片刻的迟疑和停顿。
待重回到云开殿,郁鸾心情还陷在悲伤之中,第一次放任自己没有去管男主此时的情绪如何,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若不是怕彻底得罪乞凌仙尊,她现下便想回到绕云峰属于自己的小居里去,那里虽然小,但到底是属于她的。
郁鸾回到寝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泡了个热水澡,待清清爽爽地再走出来,她低落了一路的心情可算是恢复了一些。
这天生的好心态,也给她无形中减少了许多烦恼。
恢复理智后,郁鸾便想着今天晚上睡着前,先找个合适的理由向乞凌仙尊解释一些,再给他道个歉。
大不了,就与他解除合契,让整个修界都看一次她的笑话,反正她的名声本就不好,如今在嚣张恶毒的名头上再加个弃妇,也不会怎么样了。
正当郁鸾坐在床边托腮想着,改造系统突然发声。
“滴!检测到世界仇恨值有波动,请宿主把握机会、正确处理。”
闻言,郁鸾微微抬起来,面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刚刚晴朗的心情又瞬时沉郁了起来。
只听她嗤笑一声。
凤眸中沾了些冷意。
“呵,忍了一路才涨,也是难为他了,现在仇恨值是不是又恢复五颗星了?”
谁知,改造系统的回答却恰恰相反。
“不,宿主,世界仇恨值有波动,但属于男主的那部分仇恨值,据系统观察,发现在两个小时之前,有隐约下降的趋势,所以请宿主把握好此次机会,正确处理。”
这话听得郁鸾一时间怔愣在原地,两个小时之前,不就是天灯那事还没出的时候吗?
随后只见她凤眼微眯,牙尖又无意识地磋磨起手指关节起来。
这时,她的余光突然瞥见了自己脚边,那双被她从乞凌仙尊寝殿里穿回来的藕色寝鞋。
而郁鸾现下脚上穿着的,却是自己惯常穿的那双鹅黄色寝鞋。
随后,她微微地睁大双眼,倏然坐正了身体。
她那晚梦游肯定没有穿鞋子,而醒来时,这双寝鞋却规整地摆在自己床头。
不会是乞凌仙尊怕她醒来没鞋穿,半夜又折返回去,给她拿回来的吧......
这双藕色寝鞋做工考究,也是郁鸾在她给自己的那箱衣饰里面发现的,她觉得精致漂亮可能不耐穿,便摆在了塌边的鞋架上。
从未穿过,只是欣赏,于是它便在郁鸾一众寝鞋与绣靴之中,显得十分突兀与扎眼。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一个乞凌仙尊用来消除心魔的工具吗?
答案呼之欲出,可郁鸾却仍不肯相信。
生性孤傲、为人冷漠的乞凌仙尊,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
自己现在就是文中的恶毒女配,而恶毒女配又有什么可喜欢的?
坏事做尽、又蠢又毒,注定要为他们一干主角做陪衬。
她自嘲地笑笑,随后便一下倒在了身后的床榻上。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慢慢闭上了双眼,逐渐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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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云峰的夜晚穹顶深蓝,星子熠熠闪耀,坠在天上,仿佛咫尺可摘。
江淮亭推开沉重的檀门,走出殿外,手上拎着父亲曾亲手酿造的一瓶悲酥酒,企图想要麻痹自己不断渗出苦涩的心,可越喝灵台越是清醒。
他站在清风台上,入目是断壁峭崖,山风凌冽呼啸,将他身上的蓦尘衣吹得铮铮作响,他却岿巍不动。
江淮亭想用这风灌满此刻空荡荡的心,可发现心口破了个洞,山风呼啸而过时只会发出呜咽的回响。
仰头又灌了一口清酒,辛辣感滚过他的喉头,流经肺腑时,会有一刹那的好受,可随后,悠长且沉重的失落与痛苦便就又会卷土重来,搅得他的心腹地覆天翻。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父亲口中情爱的滋味,那种与与极度的痛苦混合在一起的幸福,让他们雪灵一族避之不及,又趋之若鹜。
犹如飞蛾扑火,却难以自拔。
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都不过是饮鸩止渴。
若是对方爱意消退,等待他们的便是只有死亡。
爱人离开之日,就是他们腐朽之时。
思及此,心中漫天弥地的悲伤汹涌而至,压得江淮亭喘不过气来,他难捱地翕张着薄唇,犹如一条搁浅的鱼。
瓷白的脖颈上青筋浅浅凸起。
他仿佛再承受不住,猝然间单膝跪地,手中的悲酥酒,倾倒出来洒在地上,酒香萦绕在他周围,泛着浓浓的苦涩。
悲酥悲酥,待一颗心悲伤到极致,一碰便会酥成碎片。
颗颗清泪自他眼眶中滑落,他难以抑制地颤抖,紧握着的双手用力到泛白。
良久,他才蓦地抬头,浅黄如琥珀琉璃般的眼眸中,涟漪着水光。
方才回去的路上,身后的郁鸾身体也曾这般颤抖过,喉中发着闷滞的呜咽。
她原是在......哭泣吗?
她为何会哭泣,是为了他吗?
倏然间,江淮亭站起身,一个想法从他胸中破土而出,难以自抑地瞬时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们二人中间,许是存着误会,明明一路上他们都很开心不是吗?
郁鸾送他走马灯、为他塑像,更为了他去攀花树折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