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余老伯?您先别急…”容芜听了个大概,见他情绪激动起来,也走上去劝道。
“我怎能不急?半年前便递的牌子,却…却仍旧扑了个空!”余老伯苍老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竟有些凄厉绝望之感,他缓缓跪倒在地上,低泣道,“天意啊,这都是天意…看样子是佛祖也不愿普度我们了…”
“老伯您别这样…有什么事说出来,除了惠济师父,这里还有许多厉害的师父呀?”传话的小和尚已行礼离去,只剩容芜蹲在地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没用了…”余老伯粗糙的大手捂住脸,“若论别的,朝恩寺必然是藏龙卧虎,但若论驱邪引魂之术,当世谁人还能比过惠济师父?”
容芜听到这里沉默了。
这一点,他说的倒是事实,就连住持师父都不敢自居于前。
“罢了,罢了…既然是佛祖的意思,就不该强求,或许这也是为我们指引的解脱之法…”院内,疯婆婆像是受到惊吓,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出,弯下腰试探地戳了一下余老伯头,见他一歪,又更用力地戳一下,嘴里哧哧地笑起来,像是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余老伯也不躲闪,被戳了许多下后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温柔地包住她不老实的手,拉着往院里走,嘴里轻道:“走了老婆子,知道你这几日都住不惯,明日咱们便回家了啊…”
“哧哧——回家,回家…”疯婆婆呆滞地看了他许久,突然笑起来,猛地点头,“回家!回家!老大、老二…巧姐儿,还有小宝…小宝,我的小宝…他一定想奶奶了!我们快回家!快回家…”
“好好…等进去洗干净了,再把你那套新衣换上,咱们就回家…”
容芜心里一激灵到底,嘴在身子之前已做出了反应:“老、老伯且慢!还有人,还有一人!”
余老伯方才的神情将她吓的浑身冰凉,此时还忍不住颤抖着。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是属于鬼魂脸上才有的那种自弃决绝的离世之色…
不行,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走…她不知他们究竟遇到了何种难处,但若此时分别,定不止后会无期,而是天人永隔了!
“余老伯,僧人中的确无人能超越惠济师父了,但你别忘了有人虽非高僧,论佛缘深厚、佛理之通却不输于何人!他定能助你!”
☆、第十八章 公子可知《净物经》?
“你说的…是何人?”
“靖宁侯府大公子,在理佛论后又开坛设讲两日的公子晏!余老伯应当知道他!”容芜上前一步,急切说到。
“公子…晏?”余老伯渐渐停住了脚步,怔忪地摇摇头,“如今谁人不知公子晏的名号?可不论他是否真懂得此道,就算是懂,又如何会帮我们这种人…小阿芜,老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若我家的孩子也…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老伯走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老伯,我们去找公子晏试一试吧?他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却非目中无人,或许会愿意帮忙的!”
几番劝说下,余老伯终是应下了去碰碰运气。容芜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在前面,方才是被他的神情所吓到,而如今要去见姬晏,又该怎么开口呢?
本已决心再不去麻烦他,却又在他临走前揽了事,一定又会讨嫌了吧…
冷眼对自己倒还好,若是真的拒绝了,余老伯他们…哎哎,真是脑子一团乱,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朝恩寺居住多日,却是第一次走进了东厢房。
容芜来到姬晏的院落外,轻轻敲了敲门,有随从打开来见到她,也是一愣。
“深夜打搅实属冒昧,还望先生通报公子晏,容芜求见。”
“姑娘请稍等。”
随从进门时,姬晏正在书案前看书,淡紫色的便服清润素雅。
“你说什么,容芜来了?”姬晏放下书本,眼神有些迷茫。
“是,公子。”随从顿了顿,又道,“同行的还有一对老人家。”
“…让她进来。”
容芜小心翼翼地迈进房门,紧张的呼吸都要放慢了下来。余老伯拽着疯婆婆站在门外,弓着身不敢走进。
姬晏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轻抬一指,容芜讷讷地坐在书案旁,一杯茶随之推到了她面前。
“谢谢公子。”
姬晏目光投向门外,清冷道:“老人家深夜造访有何事?不妨进来再说。”
“见…见过公子…”余老伯跪下行礼,磕磕绊绊道,“我,我们…我们也没什…就是…”
“余老伯勿慌。”容芜安抚道,“公子长的是严肃了些,心肠却是好的,你且进来慢慢道来吧。”
姬晏轻轻偏头,嘴角似笑非笑,让她的表情转瞬就僵在了脸上,埋下头去不再吭声。
“是,是…”余老伯依旧跪着,却镇定了些开口道,“不知公子可知《净物经》?我家婆娘患了疯症已多年,我们曾在半年前递过预约牌,请惠济师父为她点化祈念,不料中间出了错,如今惠济师父已然离寺外出,能否请公子…”
“晏非佛中人,更不曾听闻《净物经》,老伯之请恐爱莫能助。”
“公子…”余老伯本就死了的心彻底沉到了低,本欲拉着婆婆告辞离去,却被容芜的声音又扯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