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芜安心地点点头,告别了其余人,上了马车。
“阿芜!早些回来…”容莹冲她用力挥着手,容芜掀开车帘,也冲她们挥了挥手。
六个月。
下次回来,就是六个月后了。
容芜扒在车窗处向后望着,看着家人们的身影越来寻找,最终在街角化为黑点,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
这便是不舍吧?
活了两辈子,她也尝到了这种分别时的不舍与牵挂。原来心里装进了别人,也被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是如此美妙,让她甘之如饴。
马车出了闵京城,一路向南穿过郊域,在凫山下停下。
容芜被杏春扶下了车,惠济大师阿弥陀佛道:“车路到此为止了,四姑娘请随贫僧从这里上山。”
“好。”
有两位侯在山下的小师父从冯妈妈和杏春那里接过行李,几人一同走路上山。
惠济大师走在最前面,步态平稳却前后均匀,路上并没有停歇。
容芜则安静地跟在后面,没有叫苦叫累。
几次冯妈妈都担忧地小声问到:“姑娘可乏了?奶娘抱着走吧?”
都被容芜摇摇头拒绝了。
一口气爬到了山腰处,终于看到了朝恩寺的大门。
容芜轻轻喘着气,默默抬眼环顾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青苔石阶,曲径通幽,一如前世的模样。
然而两次入住的心境截然不同,竟觉得景色又美了三分,空气也更好闻了些。
“阿弥陀佛。”惠济大师合掌温声道,“东厢将有贵客入住,四姑娘请往西厢而行。”
☆、第九章 初八夜,投胎夜
不知是否真的有缘分在,容芜所住的西厢厢房,与上一世是同一处。
此时她坐在简陋的木床上,看着冯妈妈带着杏春忙里忙外地整理东西,心情感到格外的放松,伸了个懒腰,倒头就歪在了床上。
“姑娘!床还没收拾呢!”冯妈妈急忙唤道。
容芜也不起身,只是往床头滚了滚,腾出下面的地方来。
冯妈妈朝她的小屁股拍了拍,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只得取来从府中带来的床褥铺上。这边整理好,她很自觉地又滚到了另一边,给冯妈妈让位置。
如此折腾着,容芜还是睡着了,一直到了晚膳时间被杏春唤醒。
意犹未尽地下了床,外衣睡的皱皱的也不在意,随便洗了把脸就来到外屋。
容芜只觉得在有意识地强迫自己多吃多睡后,渐渐的也养成了习惯,规矩的作息使得身体强健了许多,这一良性循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越来越精神。
寺里用的是素食,但好在食材大多都是自己种的,十分新鲜,在冯妈妈一双巧手下也是色香味俱全。
看容芜一个人坐着吃的香甜,自来了就没有一句抱怨,乖巧惹人怜,杏春忍不住背过去擦了把眼泪:“姑娘可还习惯?若哪里觉得不好的,奴婢这就写信回府里,让夫人给您送来。”
“我觉得很好啊。”容芜塞了口米进嘴里,满足地点点头,抬眸道,“杏春可觉得哪里不便?”
“奴婢皮糙肉厚的…哪里在乎这个?就是怕姑娘…”
“我们来这里是为祖母祈福增寿的,岂能嫌东嫌西?小心佛祖听到了怪罪…”容芜放下箸,认真道,“这里其实很好的,你们住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杏春忍俊不禁:“瞧姑娘的模样,倒像是来过一样!”
容芜笑了笑,一边一个将冯妈妈和杏春都拉着坐了下来:“如今这里就我们三个,就别顾忌那么多规矩了,你们也坐下来一起用吧。”
“这可使不得!奴婢…”
“从前跟姐姐们一同用膳时,总觉得胃口更好些,现在她们远在府中,奶娘和杏春还不愿陪着阿芜吗?”
看着她有些委屈的模样,又想到小小年纪家人却都不在身旁,冯妈妈和杏春心里早就酸成一团,哪里还忍拒绝她?
“既然这样,那奴婢们就逾矩了…”冯妈妈在容芜对面坐了下来,杏春也在一旁坐下,拿起公筷为她添菜。
在朝恩寺的第一顿饭就这么热热闹闹地用过了。
饭后,几人在院中纳凉,有小师父前来传话,请容芜明日卯时到念佛堂参加早课。
容芜不敢迟到,便也不再闲聊,洗漱了下早早躺到了床上。
因下午睡的踏实,翻来覆去许久还不见睡意。轻手轻脚爬下床,将符牌从包裹里摸了出来,重新钻回进被窝。
手指抚摸过符牌的纹路,容芜面上现出一丝凝重,发了会儿呆,将符牌放在枕边重新躺了下去。
第二日寅时末,冯妈妈便心疼地把容芜叫了起来,容芜并没有赖床,乖乖起来穿衣用了早膳,被冯妈妈牵着手往念佛堂走去。
她来的还算早,偌大的殿堂只有寥寥几位僧人,住持和惠济大师都没有到。
冯妈妈和杏春不得参加,容芜冲她们挥挥手,独自走了进去,寻了个角落的软垫坐好。
身边僧人越来越多,很快大殿中便已坐满,他们见了容芜也是目不斜视,并没有任何诧异之色。
卯时到,住持和惠济大师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在佛像前坐下。
木鱼声响,礼佛开始。
容芜虽没有人教,但上辈子在朝恩寺的两年也需每日参加早课,对于这些流程自是十分清楚,便随着僧人们一同闭目聆听住持的木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