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缓缓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张开手指。
里面躺着一颗酥糖。
“这是我帮隔壁铺子的张妈干活,她给我的。”谢七轻声说,少年的声音温柔腼腆,手指细长,摊开在她面前。
“我没吃过,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他将糖塞给了她,退后两步,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我、我先走了!”少年慌慌张张的,“明天……明天我再来找你!”
阿颜望着谢七的离开的身影,不知所措地捏着酥糖。
“我这小侄子,对你有意思呢。”苍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是道观门口卖枣糕的爷爷。
阿颜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她捂着脸偷偷地笑了一下,将酥糖送进口中,是甜的。
谢七是枣糕爷爷的侄子,常常来道观找她玩。他和她一样没有名字,因为排行家里第七,便被人喊作谢家阿七。
阿颜一边想着少年露出一颗虎牙的灿烂笑容,一边担忧着另一件事。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了。
阿颜告别了枣糕爷爷,回到道观中帮姐姐们干杂活,她在心里制作了一个小小的计划,因此在干活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姜月宁见状,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这孩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阿颜点点头,却没有听话地回房,而是悄悄地离开了道观,一路奔向城郊的后山。
她听说,那个有可能是她父亲的男人,今晚在山顶上设宴。
阿颜跑得很快,她胸膛里好像藏了一团火,正在猛烈地燃烧。
她没有父母,只有道观的姐姐们,而在今天,她也许就能找到她的父亲了。
她终于来到了那男人设宴的地点。
山顶的凉亭内烛火通明,觥筹交错。阿颜悄悄地接近,忽然生出了些胆怯。
她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凉亭内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和一个骨瘦如柴的道士闲聊。
“我能有今日,倒是要多谢您。”男人恭敬地朝道士敬了杯酒,“若不是当初您认出那贱妇是个鹤妖,如今我还仍遭受蒙骗。”
“老爷不必如此客气,您能想明白是最好。”道士举杯与他相撞,“那鹤妖与孽种,除掉才是对您最有利的。”
“您看,如今朝廷赏赐,老爷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男人哈哈大笑,挥手示意侍从,“来,今日我带了不少美人,与大师共享。”
阿颜望着凉亭内的喧闹景象,她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一时间很想吐。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费尽心思打探到男人出门的消息,怀着期盼跑来,却听见了这样一番话。
阿颜想,她该走了,快些离开,不要再听不远处的那些污言秽语。
可此刻她手脚发软,一不小便扑在了草地上,额头磕上石块,流下鲜红的血。
凉亭内的人很快发现动静,男人不可能让刚刚的话语泄露出去,轻描淡写地吩咐下属:“把那小孩解决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抽出一把剑,向她走来。那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就要决定她的生死。
阿颜恐惧不已,她年纪还很小,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跌跌撞撞地跑。
然而一个孩子,怎能跑得过一个成年男人呢?
阿颜很快被男人追上,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却还是被捉住按倒。
“呜……”她哭得凄惨,却也知道在这荒郊野外,不会有人来救她。
提着剑的男人见她生得漂亮,似乎想逗弄她一番,提着剑抵着她的胸口,吹了声口哨:“小姑娘,给叔叔快活一次,叔叔便放了你,如何?”
阿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地拼命摇头。
男人见她不上道,剑尖往里伸了伸,刺破了她胸口的皮肉。
阿颜痛呼出声,男人却笑得越发猖狂:“怎么样?小姑娘?你要是想保命,就……”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额头便传来一阵剧痛。
一颗硕大的石子砸中了他,让男人晕头转向地往后倒去。
危险的剑尖离开了阿颜的身前,她的泪水模糊了眼眶,看不清道路,却还是挣扎着想要逃生。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男人怒火中烧,很快发现了不远处的谢七。
“呵!你的小相好来了?”男人虽然被石子打中,但并没有将这两个小孩放在眼里,毕竟他身材高大,还提着一把剑。
“快跑!”谢七上前握着阿颜的手臂,拉着她在山上飞奔。
少年的手掌很温暖,让被吓得浑身冰凉的阿颜有了一点小小的安慰。
她抿着唇,跟着他一路奔逃。
夜风冰凉,少女胸膛受的伤刺痛,最终,谢七带着她躲在了一处草垛后。
“你受了伤……”谢七皱着眉头,试图撕下衣衫的布料给她止血。
他不敢窥视少女的肌肤,垂着眉眼帮她包扎。
阿颜手脚发软,她实在太害怕,如今谢七来到她身边,见到了熟悉的少年,身边笼罩了他清淡的青草气息,她又忍不住哭了。
她手臂环绕着谢七的肩膀,攥着他的衣衫细细抽噎,不敢发出声音来。
“没事,没事。”谢七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用气声轻轻地哄,“我们在这里躲一会儿,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