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 作者:丑橘一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回道:“……没事,工作重要,那我也先不回家了,正好有点资料没整理完。”
“行,那你也别太晚了。”
“贺远。”苏倾奕突然叫了一声。
“啊?”贺远差点一哆嗦。
“少抽点烟吧,”苏倾奕无奈道,“我在电话里都听出来你抽烟呢。”
“……哦,行,这就掐了。”贺远暗暗松了口气,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终于挂了电话。
饭店是孟晓坤选的,一看就是专门给这些先富起来的小老板们预备的,八成只招待熟人,正经过日子的老百姓估计连店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孟晓坤领着他进了一个包间,里头已经有人在了,倒不是什么熟面孔,有俩一看就是跟孟晓坤一样的小老板,还有一个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再余下的就都是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小姑娘了——那举手投足的做派,搁前两年严.打最厉害那阵儿,一上街就得让人给逮起来,就是现在,估计也不敢真在外头这么招摇。
其实贺远此刻已经后悔了,可人都来了,也没法再说走,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幸好在座的几位男同胞都跟孟晓坤一样自来熟,菜还没上齐,就差不多要跟贺远称兄道弟了,总算是没让他太尴尬。
贺远平常基本不沾酒,今天愣是让这几个人劝得喝了小三两——实在是招架不住——几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跟着谁来的,一个赛一个胆儿大,岁数当贺远的闺女都足富余,还一个劲儿往他身边凑,满身的香水味熏得他直头疼,心下更是无比想念家里那位。
等终于熬到饭局结束,已经快十点了。贺远虽然平常不喝酒,酒量却也不算差,出了饭店门还没感觉太晕,走回家的路上又吹了会儿风,酒劲儿基本散了大半。不过苏倾奕开门的时候,还是一下就闻出来了。
“你不是开会么?怎么还喝上酒了?”
贺远脑子一点不迷糊,闻言还知道圆先前撒的那个谎:“啊,开完会出去吃了点儿饭。”
苏倾奕稍微有些犹疑,却也没往别处想,去桌边倒了杯茶递给他:“喝点,解解酒。”
喝过酒的人正容易口干,贺远坐在沙发上,接过来咕咚几口就喝完了,把空杯往茶几上一撂,一把拽住了正要走开的苏倾奕:“过来,跟我坐会儿。”
“我给你去投个毛巾……”苏倾奕被他拽得一踉跄,直接坐到了他腿上,无奈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多……”贺远按着他,不让他起身,下巴在他脸上蹭了两下,凑到他耳边呼着热气道,“就是想要你了。”
“…………”
见他不应声,贺远咬了咬他的耳垂,又哄了句:“嗯?做吧?”
最近这几年两人都年纪渐长,虽说仍有欲.望,却到底不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儿了,即使亲热也很少做到最后,一般都是用手或口彼此满足。其实苏倾奕心里清楚,贺远是顾着他的感受——贺远今年刚五十岁,压根还不老,可苏倾奕已经五十六了,经不起他那么折腾了。
不过现下听他几乎是恳求一样的语气,又有些犹豫,加上这人偏偏在自己最没抵抗力的耳朵上一直戏弄,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出息地举了白旗:“那你可不准没完没了。”
贺远就知道他会应,当下边吻边伸手脱他的衣服。苏倾奕被他带着酒味的吻弄得也有些晕乎,稀里糊涂就被按倒在了沙发上,正抬腰方便他把自己的衬衣拽出来,却一眼瞥见了他衣领处的红色印记,下意伸手拨.弄了一下,心口突然一沉。
贺远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见他凑到自己颈侧像是嗅着什么,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直到被猛然推开才纳闷地问了句:“你推我.干嘛?不带反悔的。”
“你晚上到底去干什么了?”苏倾奕坐起身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重新把解开的衬衣扣子一一系上。
其实贺远这会儿已经有点预感了,但已经烧起来的欲.望还是让他抱着侥幸心理地不改说辞:“就……开会然后吃饭啊。”
“跟谁吃的饭?”苏倾奕继续追问。
“……同事呗。”
“你们厂的工程师现在都是喷香水涂口红的姑娘了?”苏倾奕一点没留面子地噎了他一句。
贺远一僵,知道露馅儿了,只好改口坦白道:“没开会,就吃饭了。”
苏倾奕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问:“为什么说谎?”
“我没……”贺远看他那冷淡的眼神就心慌,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编瞎话,我怕你不高兴……”
“你要是因为正事忙,我为什么会不高兴?”苏倾奕顿了顿,“不是正事,对吧?”
“…………”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早上都说好了的……”苏倾奕以为他没说话就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想,失望透顶地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回屋。
“诶媳妇儿,你别走啊。”贺远最怕他搞冷战,立时伸手拽了他一把。
“你别碰我!”苏倾奕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头一回口不择言道,“真恶心。”
这两个字把贺远说得一愣,但也只瞬间的工夫他就从沙发上蹿了起来,一把拽住苏倾奕,语气同样也不怎么友好地问了句:“你说谁恶心?”
“说你。”苏倾奕拱了句火,扭过头不再看他。
贺远嗓门儿果然又大了几分:“我哪儿恶心了,你说清楚。”
“你自己知道。”
贺远其实已经反应过来苏倾奕是误会了,但不知为何他突然一点都不想解释,反倒真被他的态度惹出了火——当年苏倾奕一声不吭就结婚还弄出个孩子来的时候,他说过他恶心么?那他现在凭什么只因为自己的凭空猜测就说他恶心?
贺远越想越觉得火大,手下一个没收住力直接把苏倾奕甩到了沙发上,按着他的肩,语气满一副吵架之态:“你是不是觉着这么多年我天天宠着你,我就真没脾气了?”
“你干什么?”苏倾奕挣着想起来,“撒什么酒疯?”
“我撒什么酒疯了?是你没事儿找事儿吧?”贺远单膝跪上沙发,拽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不知是真的怒气冲顶还是被酒精烧昏了头,他竟然说了句最能戳痛苏倾奕心口的话,“诶我问问你,是不是这几年没人斗你了,日子好过了,你脾气也跟着长了?”
“…………”苏倾奕张张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了身上的人半分钟才回过神,费死力挣开了手上的禁锢,扬手给了贺远人生中第二个巴掌。
贺远真被这一下打懵了,跪在沙发上呆了半晌才起身指着苏倾奕,没好气地问道:“你是不想过了么?”
“这话该问问你自己。”
“行,苏倾奕……”贺远运气似的狠狠点着头,“我成全你。”说完就大步迈向房门口,摔门走了。
屋内瞬间又恢复了安静。苏倾奕维持着贺远出门时的姿势,在沙发边站了好久,再恍然回神时才发觉脸上一片冰凉。
他呆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宿,也觉得自己那一巴掌太冲动太过分了,可要不是贺远突如其来地说了那句话,事情不会到这个地步。
不,或许还是他的错,他明知道贺远不会真做了什么,充其量是逢场作戏——他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不是没人给贺远介绍过对象,文.革时苏倾奕整天不在家的那段日子,街坊没少提过要给他牵红线,但苏思远说他一次也没有去见过。
最能堂而皇之甩掉自己这个包袱的时期,贺远都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眼下一个口红印怎么就让自己这么大反应?难道仅是因为今天的日子有点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