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眼,抬头看,入眼便是聂云汉线条凌厉的侧脸,鼻梁高挺,眉骨微微凸起,更显得那双眼睛深邃明亮。
这人昨夜去洗澡的时候把胡茬都刮掉了,现在两腮还有些青色的痕迹,与那英挺的面容相称,极其富有男子魅力。
聂云汉见卓应闲迷迷瞪瞪地盯着自己看,低头在他唇上一吻,促狭道:“怎么,被我美男子的光辉照醒了?”
“唉。”卓应闲叹了口气,伸出手捏他脸颊,“让我看看,怎么这一大清早,有的人脸就找不见了?”
聂云汉朗声笑了起来,手里拿着的几页纸跟着哗哗作响。
“你在看什么?”卓应闲睡得腰酸背疼,挣扎着要起身,天气不算凉爽,他这么贴着对方,出了一身薄汗,伤口被杀得有些刺痛。
聂云汉把那几张纸放在一边,扶他坐起来,拿了两个靠垫让他撑着手臂:“没什么,羽书来跟我说情况,我怕吵醒你,又不想你醒来的时候孤单一人,便叫他写下来给我。”
卓应闲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辰了?你该叫醒我,正事儿重要。”
“没多少事,顺便让那臭小子练练字。平日里他最厌烦读书写字,你看看,狗爬的都比他写得好看。”
卓应闲往那纸上一瞅,果然,满纸歪歪扭扭,他愣没认出几个字来。
“段展眉骨头倒是挺硬,凌青壁和左哥轮流上阵,问了一晚上,他什么都没说。”聂云汉道,“怕他们昨夜行动,凌青壁特意叫人盯着,没成想一夜无事,早上那边传来消息,韩汀昨晚没出现,金红砂的卖家也没去,待宵孔雀每一艘出浮渡口的船都有记录,没人浑水摸鱼。”
“奇怪,这种事不应该越快越好吗?”卓应闲不解,“我也以为昨夜他们就会装船走人,免得夜长梦多。”
聂云汉面色有些阴沉:“其实以赤蚺的手段,要真是下狠手,必能逼得段展眉开口。只可惜碍着水貔貅总把头和孔昙之间的关系,凌青壁不敢太过分,左哥自然也手下留情。段展眉有恃无恐,自然顽抗到底。”
卓应闲微微皱眉,思忖着,忽然神色异样:“汉哥……段展眉在我房间里发现了那被弄晕的老杂役,已经猜到前夜咱们有人监听到了他与韩汀的对话,你说他会不会……”
“你怀疑昨日左哥听到段展眉、韩汀及哈沁说的那些,是他们故意布下的迷阵?!”聂云汉沉吟道,“这也有可能。段展眉本人就很奸诈,哈沁更是老奸巨猾,韩汀本来就是瞒着他大哥私下与人交易,怕的就是暴露,很容易被那两人牵着鼻子走。”
“他本来就想毁了待宵孔雀,这样就能把持黑市那一块的利润。因着小笙哥哥的意外,他也想弄死哈沁。此人一死,引发两国冲突,这个罪名就可以直接推到你们赤蚺身上。”卓应闲冷笑,“段展眉计谋深远,连替死鬼都找好了,只要事成,他不仅大仇得报,还能倍得他们总把头重用,甚至可以拿这个功劳招揽那些一直支持他的元老,把他们总把头干下去,自己当老大!”
“哼,他昨天口口声声都是苗公子,我当他多痴情呢,还不是算计着利益得失。”聂云汉鄙夷道。
卓应闲撇撇嘴:“他那哪叫痴情,不过是自私罢了。”
“本以为昨夜之内能将事情解决,我们能尽快离开五陵渡,没想到……”聂云汉坐不住,起身在榻前来回踱步,“这下可麻烦了,须得尽快找到哈沁和韩汀——哈沁现在绝不能死!”
说到这,他苦笑道:“本以为我忍着不杀他就行了,没想到现在还得救他!这特娘的都什么事儿!若要义父知道……”
“若要你义父知道,他也明白这是顾全大局,不会怪你的。”卓应闲拉住他的手安抚道。
汉哥心怀家国安危,并非只是为了报私仇,否则他现在找到哈沁便一刀砍了了事,根本不必事事如此谨慎,还要查出此人背后的目的和安插在朝中的内鬼。
卓应闲看着聂云汉,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感觉自己又多喜爱他几分。
这人从来不爱说漂亮话,但做的都是问心无愧的大义之事。
他家世代出身行伍,保家卫国不仅仅是使命,而早已融入了他的血脉之中。
这种对家国的热爱与赤诚,弥足珍贵,每每想起,总让卓应闲深受感动,仿佛自己冷掉了的血又重新燃了起来。
“汉哥,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卓应闲认真道。
你护着家国,我护着你。
聂云汉见他满眼深情和鼓励,反握着他的手,温声道:“有你懂我,我也别无所求。”
此间气氛正好,没成想门口弱弱地响起了一个声音:“汉……汉哥,闲哥哥,你们要一起吃午饭吗?”
卓应闲的表情顿时裂了,回头看了眼窗上那遮光的帘子:“竟然是中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汉哥:你就是馋我身子!
阿闲:(理直气壮)不行吗?
汉哥:行!没问题!好得很!
第70章 僵局
自小到大, 卓应闲还没能一觉睡到这个时辰,现在大家都忙成一团,他倒好,不仅蒙头大睡, 还拖累着聂云汉不能去忙正事, 此刻心里别扭得很。
聂云汉看出他在想什么, 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是伤号, 昨晚睡得又晚,多睡会儿是应当的。睡好了也能尽快恢复体力,现在怎么样?有力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