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书闻言,眼神诡异地看了聂云汉一眼。
聂云汉安抚地冲他微微一点头,心想,真是太好了,这里的守卫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看来他逃跑之事对方也还不清楚,只当是抓了寻常闯入者。
“唉,碰碰运气嘛,谁叫你们这里这么难进,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才能进来,真是不给我们普通百姓一点活路。”聂云汉一边做无可奈何叹息状,一边打量这个船上的人。
与方才山壁上挂着的那些“猴子”弓箭手不同,这几个从身形、气质及呼吸上来看,只是寻常护院水平。
说来也对,“灵翅”训练精兵,自然人数有限,不然被当地官府发觉,扣个“谋反”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那些精锐一定是用在暗哨上,平日里不会抛头露面。
既然如此,一会儿行事更方便了。
那黑胖子听了聂云汉的话,冷哼一声:“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黑市?东西见不得光就不说了,价格昂贵,运费比水貔貅的价还要高,若被官府拿到定是要问罪的。有钱有势的人都有自己的路子解决,你们平头百姓来瞎凑什么热闹?!”
聂云汉:“……”
这是什么道理?敢情待宵孔雀把黑市搞得这么神秘又守卫森严,还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你们也知道黑市卖的东西见不得光,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他低头不语,做服气状,一直暗暗留心船的走向。
这船到了浮渡口,黑胖子便使人将聂云汉两人拎下来,换了另一艘小船,由黑胖子和另一个随从两人看守,一人划双桨,小船便晃晃悠悠继续前行。
看水面宽度和日头西落的方位,这船应该是已经上了落日河,大约是要往地面陆路而去。
落日河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眼前这“长河落日圆”的景象,画面恢弘壮丽,一半河水都被西垂的太阳染红,犹如前人诗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所描述那样,这样一艘小船行在江上,如同人在画中。
只是聂云汉并无心欣赏,没想到这一番折腾,竟然耗了一个白天的时间,他不由暗暗着急,也不知现在阿闲怎么样了。
若是段展眉还要出来带着哈沁与韩汀见面,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折磨他?
真希望自己赶到的时候发现阿闲已经跑了,那样即便扑个空,他也能松一口气。
想到要去找卓应闲,聂云汉不由低声问向羽书:“你身上有钱吗?”
向羽书一怔,向他扭了扭腰:“腰带里有两个铜板。”
“就两个?”
“我本来就没有钱啊,只有一点点碎银子,还在绿绮琴没拿回来。”向羽书委屈道,“你要钱做什么?”
聂云汉敷衍道:“一天没吃饭,饿得慌。”
“两个铜板还不够你买烧饼的?”向羽书恨恨道,“他们这么抠门,饭都不管你么?我就早上吃了一顿,现在也有点饿……”
黑胖子听见他俩窃窃私语,不悦地瞪了过来:“你俩嘀咕什么呢?!”
向羽书不爽道:“我饿了!想知道你们一会儿管不管饭!”
“嘿,你这小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吃饭?!”黑胖子嘲笑道。
“我一紧张就饿,不行么?”
“臭小子,嘴还挺硬。”黑胖子见向羽书还是个半大孩子,也没跟他一般见识,跟旁边人说道,“上岸之后给他俩买个馒头吃。”
趁黑胖子不注意,向羽书扭向聂云汉,聂云汉背过身去,伸手在向羽书腰带里摸了好一会儿,找到那两个铜板。
小船又在水上漂了一会儿,聂云汉已经隐约听到岸上传来的动静,便附在向羽书耳边,低声道:“等我走了,你跟那黑胖子说,你就是他们二当家凌青壁一直在找的赤蚺,说待宵孔雀有内鬼,把今天救我那人告诉他们。”
向羽书瞪大了眼:“你这就走?”
“水里他们不好追。”聂云汉说着话,已经把手上的绳子拽松脱,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憋着气飞快往岸边游去。
直到气息耗尽,他才掏出“鳃”,戴上面罩,回头见没人追来,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往前游。
小船上,黑胖子本来已经下了水,但他没想到聂云汉游得那么快,一下水就没见着对方影子,不由悻悻地回了船上。
他本要拿向羽书出气,向羽书便把聂云汉教的话给他学了一遍,那黑胖子登时愣了。
旁边手下问:“怎么办?”
赤蚺不赤蚺的黑胖子没听说过,但二当家叫凌青壁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他沉吟片刻,道:“内鬼一事兹事体大,先送到二当家那儿去!”
聂云汉浑身滴汤挂水地从码头附近爬上岸,活脱脱一个水鬼模样,路人见了他都退避三舍,正方便他加快脚步往城里赶。
此刻已经华灯初上,又恰逢端阳节,街上比平日里热闹许多,周围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但听来听去,也没听见他想要的东西。
他放慢脚步,东张西望四处寻着什么,神情有些焦躁,好容易看到一个大娘摆的小摊,立刻跑了过去。
“大娘,您这粽子怎么卖?”
“三文钱一个,不过现在还剩两个,不卖啦,留着给我小孙子吃。”大娘笑呵呵道。
聂云汉捏着两个铜板,可怜巴巴道:“能不能卖我一个?原本答应了娘子带粽子回去,没成想遇上一些事……身上只剩这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