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听了颇为骄傲:“你娘应该会很喜欢我。”
卓应闲没做声,聂云汉才意识到不対,这话好像有点歧义,赶紧转换话题找补。
“啊……那个我是说,你娘堪比岳母,那什么……”话一出口更觉不対,他莫名口干舌燥,“我是说前朝岳王爷的母亲,岳母刺字、尽忠报国,不是那个意思……”
好像越解释越乱,聂云汉着实郁闷,也不再费口舌,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便听见身后那个人忍不住发出了“吃吃”的笑声,不光笑,还笑得浑身发抖。
聂云汉扭过身,见卓应闲正抿着嘴,笑得双颊白里透红,平日里圆圆的猫儿眼笑成两轮弯月,这笑容太过美好,宛如阳光下一朵盛开的鲜花,肆无忌惮地散发着魅力。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一时间,聂云汉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他定定地看着卓应闲,竟然移不开眼。
卓应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见聂云汉盯着他傻看,双手推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去:“汉哥你真是……想太多,対敌时也是这么先自乱阵脚么?”
聂云汉讪讪,心道幸亏敌人不是你,恐怕一个美男计我就殉国了。
又赶了一天的路,两人在日暮四合时分到了拂沙县,在卓应闲的指引下,到了一处村落,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懒汉家,大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卓应闲轻声唤道:“冯兄弟,你在家吗?”
屋内还没点灯,想必是没有人。
聂云汉把马拴在门口,嫌弃地四下打量。
这人果然是个懒汉,若说别家也不怎么光鲜,至少把自己家门和院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可这懒汉院里杂草丛生,院墙上堆满了鸟屎,猛一看就像荒废已久似的。
“没人?”聂云汉抱着胳膊问道。
卓应闲回头看他,点点头:“可能还没回来。”
聂云汉嗤笑:“一个连自家宅院都不打扫的懒汉,有什么事在外面忙到日落还不回家?不如咱们进去看看,反正也不进屋——你不说那铁鹤卫在他家地窖么?”
“那也行。”卓应闲犹豫了一下才答应。
聂云汉跨进院子,走在前头,径直往后院走去。
卓应闲跟在他身边,期期艾艾地开口:“汉哥,我觉得……还是不要伤他性命……”
懒汉家院不大,屋后一棵老树,一眼井,靠院墙处一排鸡窝棚,早已空置多时,没有任何活物动静。
然而此时聂云汉突然神色一凛,伸手护住他:“先别过去!”
卓应闲一句话没说完,被活活噎回了喉咙里,眼前那一幕令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那懒汉躺在树下,大半个身子被树叶、干草盖着,脖颈处有道深深的血痕,早已死去多时!
作者有话要说:
原句为“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出自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出自周朴《桃花》
百川带其实就是工具腰带~
第27章 愧疚
卓应闲下意识地抓住聂云汉的胳膊, 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怎么会这样?是冯兄弟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因为自己……
聂云汉一手握在腰间刀柄上, 谨慎地抬头四顾, 日头西沉, 月光还不够亮,后院陷入越发浓重的夜色中, 周围没什么动静,只有附近间或发出的虫鸣和犬吠。
“在这儿待着,先别过去。”聂云汉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包里掏出火折子, 亮度拧到最大,走到尸体跟前蹲下,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把尸体上面盖着的树叶干草都扒拉开, 细细检查了一遍。
卓应闲看这黑暗间一点蓝色荧光,即便再亮,也不由自主觉得后脊发凉, 况且眼前还真有尸体,那蓝光就映在尸体的脸上, 更显阴森。
聂云汉抬头看他,语气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但仍旧阴沉:“这人都快风干了, 少说也死了一个月,想必你前脚走, 后脚他就被杀了。你来看看,这是那冯兄弟, 还是铁鹤卫。”
卓应闲走到聂云汉身边,看着尸体已经风干变形的脸,声音有些发抖,“是冯兄弟……谁杀了他?”
“看伤痕,应该是被人割喉而死,不是死于普通人之间的误伤或者谋杀。”聂云汉用树枝点着尸体脖颈处的伤痕,“凶手下手果决狠辣,连喉骨都险些割断,应该是个内行人。”
卓应闲握紧了拳头,痛苦地闭了闭眼:“他一个村里懒汉,怎么会招惹那种人……他、他是因为我……”
聂云汉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感觉到他浑身颤抖,心下一叹:“阿闲,先别看他。告诉我,那地窖在哪边。”
是了,如果冯兄弟被杀,这事必定跟铁鹤卫有关。
卓应闲心头突然划过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如果是那铁鹤卫为了逃出去而杀掉了冯兄弟,至少……至少两个人中活了一个,不然,冯兄弟死去这么久,那铁鹤卫想必也已经饿死了。
他回身看了看,带着聂云汉走到后院一角,蹲下去用手拂开野蛮生长的野草,露出一扇小门。
“我来。”聂云汉把他拽到一边,伸手握住门上的把手,使劲一拉——
地窖门打开,露出下面的台阶,随之涌上来的,还有一股腐烂的腥臭味。这味道跟静海师父禅房里的那股味如出一辙,但比那通风顺畅的房间里要难闻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