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缺道:“难道是中毒?”
“不是中毒。”空知说,“我觉得更像是失血过多。”萧旗也说,他从屋子里出来浑身是血,也不住呕血。
鹤不归道:“花锦云修为不低,要掩饰多的是法子,易容,幻术,怎么都行,可如今已经到了要涂脂抹粉的地步,可见他也没了别的办法。”
玉无缺赶紧表现:“他有意提防,我们也不好查得太紧,方才去主殿用膳,我已悄悄放了狡兔傀儡,先看今夜是否有弟子失踪,其余守在花锦云闭关院落之外。”
“嗯,空知为人所知,有人盯着,便不要擅自行动。”鹤不归道,“我们也松泛些,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既然要松泛,不如玩几天?”玉无缺检查鹤不归的碗底,醒酒汤喝光了,他才道,“师尊,江陵那么大,我还是头一次来呢,咱们逛逛?”
空知高兴道:“我也想——”
玉无缺踩他一脚,他知趣地立时改口:“我也想睡了!”
玉无缺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和师尊去,你守着这里。”
空知委屈:“好,听师兄的。”
鹤不归也不想闷在四处有人盯梢的院子里,便答应下来:“去哪儿?”
玉无缺将人抓起来,牵回屋中:“先换衣服。”
一炷香后,两个打扮成寻常贵公子模样的人漫步在大街上。
鹤不归衣带飘飘,一身青绿,板正得像翠竹,头发散下来只插了一枚碧玉簪子,书卷气扑面而来,是江陵大街上最靓的公子。
玉无缺同样一身青绿长袍,摘了头冠和鹤翎,不似书生,更像仗剑江湖的侠士,他活泼地跟在鹤不归身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鹤不归被人挤得难受,夺过玉无缺手里装模作样的扇子问道:“你到底要拉我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玉无缺伸手捞扇子没捞到,故意捞着一截白嫩的手腕,“给你个惊喜。”
鹤不归甩了好几次,没把这人的爪子甩掉,只好被他提溜着踉踉跄跄往前拖,行至一家花灯店铺的门前,他懵然愣住。
玉无缺瞧他脸色,笑道:“今天路过这里,我瞧见外头的花灯,做法工艺同师尊库中珍藏的那个一模一样,我没猜错的话,是师祖送你的吧。”
鹤不归盯着门头上那个可爱的兔子花灯,心绪难平,闷闷地道:“嗯,是师尊寄给我的。”
很多年前,也不知璇玑长老云游到了何处,正值中秋赏灯时节,是掐着年节寄来的花灯,至于为什么是兔子——
鹤不归说得很小声:“小时候我也喜欢去山里玩,师尊都在一旁看着,说我只喜欢追兔子。”
不比玉无缺,鸡鸭鹅他都不放过,鹤不归不会骚扰家禽,毕竟都长了翅膀,属同类,他没这么无聊。
鹤不归认认真真地将兔子花灯看了很久:“这样的灯到处都有,未必就是这家卖的。”
“我不会看错,兴许能问出些什么。”玉无缺带着他往里走,“万一呢,万一可以查到师祖的下落……”
“等一下。”鹤不归站定,任玉无缺怎么往里拽他都不走,“别去问了。”
玉无缺走近他,问道:“你不想知道?”
鹤不归眨了眨眼:“想。”
“不敢?”玉无缺又靠近些,两手虚虚环着,挡下夜里凉风。
鹤不归倏然抬头,惊觉几月过去,这小子个头比他高了,这样近的距离面对面,自己居然要微微仰着头看他,五彩斑斓的花灯之下,少年的笑意单纯又直接,鹤不归点头承认,他确实是不敢,他道:“别问了。”
玉无缺柔声道:“我是怕你总寻不到,心里遗憾。”
鹤不归浅浅叹了口气,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花灯:“去别处吧。”
“别呀。”玉无缺默默将人牵着,“不问也行,那去挑个喜欢的花灯,我买给你。”
鹤不归扭开头:“哄小孩子的把戏。”
“你不也藏在库中,时不时翻出来看么?”玉无缺插着腰说,“就当是我要找师祖,顺便给师尊买个花灯不可以?”
鹤不归眸光落在那粉粉的兔子灯上,又挪回玉无缺的眉宇间,心内电光火石,犹豫不前。
师尊的下落确实是心事,玉无缺想弥补遗憾让他意外,也叫他不忍拒绝。
玉无缺保证道:“我问我的,不告诉你就是,只是带你去买个灯。”
鹤不归没说话,玉无缺就当他是同意了,慢慢牵着人往里走,跨过门槛,鹤不归回头瞧了一眼,轻轻捏了捏玉无缺的手道:“问问还是要告诉我。”
玉无缺勾唇一笑:“就知道你别扭。”
鹤不归又捏他一下:“云徵。”
玉无缺愣了下问:“什么?”
鹤不归有些紧张:“师尊在凡尘的名字,叫云徵,用这个打听。”
玉无缺很少看见鹤不归局促,想来璇玑长老的下落压在心里,这么多年发酵成了沉甸甸的心结了,他把鹤不归带到一侧挂满花灯的墙壁:“那师尊在这挑着,选个喜欢的,我去问问店家。”
鹤不归点头:“好。”
半柱香后,玉无缺回来了,看见鹤不归和他离开时一样,局促地站在展架前一步都没挪过,透着一股听话的乖巧,不过手里已经提着一架漂亮的仙鹤花灯。
“要这个?”玉无缺走过去,把人身子摆正,“我问清楚了,师尊什么时候想听,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