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应迟一早便觉得这次战祸古怪,如今更是怀疑起神女的动机。
难不成光复是假,敛尸为真,而挑起两族祸事,战事频发,才能最大限度地死人收尸。
她要这么多尸体作何用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侍从捧着令箭跌跌撞撞跑进来,急跪在白应迟面前。
“宫主,刚得的消息,啸月楼最高急令天火令广布天下,说他们楼主失踪,下落不明。若有人能寻到楼主并安然无恙送还啸月楼,赏天字号密令一个。”
“急什么。”开阳长老嗤了一鼻子,“不见就不见了,我们忙着抵抗水妖反扑,他倒好,坐船去寻什么龙宫,怕是路远海深,龙宫那传不了令才被人误以为失踪的,也犯得上为这事广布天下?”
侍从道:“失踪名单一公布,大家都慌了。”
白应迟接过天火令箭看罢,意外道:“不止萧旗,不少大门派机要人物隐姓埋名登船寻宝,现下都寻不到踪影。”
除了啸月楼主萧旗,神武天榜第十名萧熠。
还有狱释宗贪狼长老之子纣辛——他的宝贝独子。
合欢宗宗主张茵茵最宠爱的面首萧景轩——一度传出宗主要下嫁的顶级炉鼎。
绝仙宫巫行雪的得意弟子桓柯——下任掌门人选,都快要更名换姓接过衣钵的人物。
炼毒奇人,民间药王,偃师界名声大噪的前辈们,奇门遁甲都有精通的云游散人……
等等等,各式各样的人物加起来五十人之多。
不管名声是好是好,都算是修真界叫得上名号的,哪怕没名没号,也是大人物的血亲或者三宫六院,一起失踪,顺道加在天火令里一起找。
要不是实在没招,也不会把这么丢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开阳长老道:“北海就那么点儿大,怎么会寻不到?”
侍从道:“因为,因为其实不是失踪,船沉了,听说船出海没多久就全都沉了!”
“现在这些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啊!”
……
失踪失到人尽皆知的萧楼主,此刻裹着破破烂烂的大氅,窝在洞窟里闷咳。
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时不时还呕一口血。
他身侧横躺着三个人,一家老小,大人刚刚气绝,小的还剩一口气,小男孩不过五六岁,全身长满脓疱,嘴边留着黑色的口涎,嘟哝着:“好冷,好冷,冷……”
“萧哥哥,救救我。”
“救救娘。”
萧旗抹掉嘴边血迹,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只好指使两个傀儡把身上这件大氅扒拉下来给小男孩盖好。
男孩父母脚边熏着两个香炉法器,人活着可以续命,人死了可以代为超度,此时香炉变了色,已经运转到超度那一轮了。
小男孩的香炉还泛着金光,可光芒黯淡,他这条命马上也留不住了。
萧旗又咳出一口血,嗓音嘶哑道:“你萧哥哥也自身难保,小吉啊,要是实在太痛,不如我——”
不如我了结了你。
萧旗摸了摸怀中小刀,他连拿刀的力气也没了,不过捅死一个小孩还是可以的,只是下不去手。
那就一起等死吧,好歹黄泉路上还能拉着小吉一起走,也不算寂寞。
“小吉,你恐怕得先哥哥一步去了,要是爹娘不在,你等我带你走,别瞎跑知道吗?”
“不说话我当你听见了啊。”
“要不要哥哥给你唱首歌,哎算了,你们这破地方的民谣我是真学不明白,来世投个好胎,你记得啸月楼吧,萧哥哥在来世等你,必保你一世无忧。”
“这一世,对不住了。”
萧旗闭了嘴,狠狠发誓,等他死透了,妖族的烂事儿脏事儿必得一桩桩告知天下,非得让人族把他们的皮扒了不可。
敢在爷爷头上动土。
这帮王八犊子不要命了。
再骂也解不了面前的死局,生命在流失,他感觉得到,从来没有这般无能为力过,而陪着他走到生命尽头的,竟然是一个认识不到几日的无知小儿。
都说不上是自己可怜,还是小吉更可怜些。
他还是唱起了寂波岛的民谣,唱得很难听,但若能缓解小吉的痛苦,也算送他一程。
在一声声沙哑的歌声里,小吉香炉上那抹金色越来越淡,一曲唱罢,代表人死去的幽蓝光焰腾起,法器默默运转,开始超度亡魂。
“别瞎跑,等着我。”
萧旗用尽全力,一拳砸向地面。
“唰——”
几道剑气破空而来,从洞口直接扫到最里间,要不是萧旗气不过捶地,偏开了头,这剑气当即就把他送走了。
他吓了一跳,后背顶着墙:“谁?!阿熠吗?”
“唔。”
萧熠腾空翻进洞窟,他蒙着面自然没人看得见嘴边的一抹殷红,但跪姿不稳,显然腹部遭到袭击。
即便如此他仍用身体堵着洞口,洞里两个还有点行动能力的傀儡也持剑冲将上去。
洞里点着火把,微弱的光亮照亮了对峙之人的脸,萧熠身形微微一顿,同时,身后傀儡收了剑,乖巧立在两侧恭谨行礼:“主人。”
萧旗:“?”
“怎么是你?早说我就不下死手了,你怎么这么愣呢!”洞外之人大喇喇地走进来,剑锋已敛,他扶起萧熠往里一看,“萧楼主?你怎么也搞成这副鬼样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