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同水墨画中走出,仿似他一经出现就能令万物失色,他唇边一个小小梨涡若隐若现,自有一股纯然稚气,眼波流转间是一片澄澈透亮,是个如清风皓月般美好的少年。
这就是那个书中描述的,也是在席常月的认知中备受师尊宠爱、被众位师兄捧在手心里的人。
他的小师弟,白陌连。
“六师兄,我回来啦。”白陌连高兴地说道,双眸弯弯看向席常月。
霍燃一时被打断了思路,转头看去、见是白陌连过来,也笑了下,接着赞扬道:“这次小师弟任务完成得不错。”
白陌连抿唇一笑,梨涡渐渐加深,“哪有,还得多亏大师兄和二师兄帮我……”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起来,席常月只觉胸腔几欲作呕,胃部翻涌得难受。
是他一叶障目,看不清事实。
大师兄不仅是在他面前如此,在小师弟面前亦然,他怎么会以为大师兄待他是特殊的。
席常月想吐了。
身侧又一道声音响起,席常月看去,就见裴青双眼直勾勾盯着白陌连看着,挑起眼道:“你就是陌连儿?我常常听阿月说起你。”
白陌连弯眼朝他打招呼,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是吗?六师兄经常说起我?”
以往裴青来天启宗总是能恰好和白陌连在紫凌峰的时间错开,因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裴青曾听席常月提过白陌连数次,早就想见见他了。
眼看这边两人又要聊起来,突然就被人打断,只听霍燃开口,“好了,我们赶紧过去收拾草药。”
白陌连闻言连连点头,“对,二师兄一个人,我们赶紧过去帮忙。”
围观全程,席常月扫了眼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在整理灵植灵草、将其一株一株小心插入灵壤唯恐损坏灵植灵草根茎的杂役弟子们,又去看白陌连。
敢情这些都不是人。
席常月突然不太想开口了。
但他到底还是紫凌峰的人,也跟随着几人走了过去。
***
裴青似乎与白陌连极为投缘,两人没一会就聊开了。
霍燃好笑看了看二人,走到了一旁落单整理灵植的席常月身边,看到他正准备拿起一株深赭色的灵植,立时阻止,“小六儿,这些灵植就让我来吧。”
席常月斜斜睨他一眼。
霍燃便继续,“小心有毒。”
灵植中不乏有药性微毒的,需得谨慎触碰。
席常月对药理虽没什么了解,却也略懂一二,不至于是个药盲,在听到霍燃出声的一瞬间,下意识回,“能有你毒?”
话音一落,霍燃的脸色僵住了。
席常月眼睫上下轻扫,也是一阵无言,“……”
他好像。
不小心。
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席常月眸光转了一圈,又觉得说完后心气儿突然也顺了些。
恰在这时,轻笑声自耳畔响起,几乎低不可闻。
席常月扭头。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霍燃也注意到了来人,许是因为方才被看了笑话,他神色沉沉撇向后者,没有把自己另一面对准席常月展露,而是于来人眼前恢复在面对其他弟子时的威严姿态,将大师兄的架子摆开,“你那边处理好了?”
然对方却并未回应他。
席常月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雅矜贵的俊美脸庞,那人也正看向他,微垂着眼同席常月四目相对,浅色的眸子透着些凉薄与淡漠,和他清贵的气质倒是极为相符。
看到是他,席常月忽然有点不确定方才的笑究竟是他发出来的、还是自己幻听。
霍燃忽地再度出言,声音愈沉,“谦泽。”
谦泽,苏奕辙。
也便是淮言仙尊座下二弟子。
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性,霍燃语气毫不客气,“回去做事。”
苏奕辙终于淡淡扫了他一眼,似答应。
只是在他转身离去前,席常月闻见身后传来二师兄冷淡的声音,“小六儿,怎不唤我?”
·
往日的席常月是整个紫凌峰、甚至天启宗中最为克己守礼的,见到几位师兄也都是恭敬有加,岂会如眼下这般,见到人也一声不吭。
席常月在听见苏奕辙的话时,冷笑声险些滑出口中,半晌终是止了下去,而苏奕辙也早已走出几步,像是方才不过随口一提。
霍燃摆手,似还对苏奕辙刚刚的爱搭不理有所不满,淡声道:“小六儿不必理他。”
在说出‘小六儿’三字时仍是温和了语调。
席常月没理他,反是叫住了苏奕辙,“二师兄。”
鸦青色的背影止步,锦袍华美,衣摆袖口皆绘着青竹、以银色丝线为缀,行走间自有光华流转,随着他停下的动作,衣摆微微晃动,有银芒划过。
苏奕辙转过身来,看他。
席常月牵了牵嘴角,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唇边一闪即逝的凉薄,接着,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提醒一句,“你腰间的束带歪了。”
在场的皆是修行之人,虽修为有高有低、但席常月的这番话却是能够清晰听到。
下一秒,忙活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下,看向了某个方位。
苏奕辙垂首。
碧玉的束带略微倾斜,因是方才归整灵植时勾到导致,他抬了抬眼,“多谢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