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压低声音,通过频道告知沙弗莱:“我们要去避难所里面看一下,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稍微等一等吧。”
沙弗莱:“好,随时保持联系。”
陈词:“你们应该不怕Ashes了吧,为什么还要设立那么多闸门?”
埃里克:“主要用来挡住外面的那些东西。”
陈词:“蓝色的异形生物吗?”
埃里克:“对,还有些其他的,这里能要命的玩意可不止那一种。”
傅天河加入对话:“一直以来,你们就都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埃里克反问,“除此之外,还有哪里能去?”
“我们作为感染者,不再惧怕充斥其中的Ashes,能够外出探索,但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到达地面之上,才发现月光被永久封闭了。”
“我们尝试过所有办法,都没能将门打开,花了很久,才终于接受被永远困在里面的现实。”
陈词:“门的存在,是为了防止Ashes外漏。”
“是啊。”埃里克淡淡道,不再说话。
为了保护更多人,去牺牲小部分,听起来是多么天经地义。
但当自己成为那被牺牲的少数时,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人类是具有利他性的生物,歌颂奉献,崇尚付出。
但比起主动做出的觉悟和选择,他们是被动接受牺牲的,到头来也只能认命。
肘弯处早已愈合的针孔又在隐隐作痛。
虽然从前的他并无感情,但陈词知道,在面对镜子时,他仍能从眼瞳中,窥见最深处的厌烦和埋怨,灰烬般冰冷。
如今他已经足够平静,他愿意主动抽取鲜血,给傅天河、或是受伤的三名伤员。
也许幼年的他只是因为在防疫站见到残忍场面,颤抖中做出决定,有恐惧的成分作祟。
而现在,他真正自愿,并且不为当年的选择后悔。
他们已经打开了月光大门,Ashes外露已成定局,如果无法找到合适药物,势必会引发巨大的骚乱。
“况且我们变成这幅样子,也不可能离开了。”埃里克推开面前门,进入一条走廊,几个孩子正在打闹。
看到陈词和傅天河,孩子们一愣,旋即瞪大眼睛,兴奋道:“是其他避难所的人来串门了吗?”
埃里克:“他们是从外面来的。”
“外面?”
最年长的孩子高声道:“我知道!就是比所有避难所还要外面的地方!”
陈词看到这些孩子,忍不住呼吸一滞。
有很多人会喜欢人类幼崽,但不包括陈词,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产生“喜欢”情绪的东西,实在不多。
可绕是他如此冷漠,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们凸出的眼睛,面中的距离,稀疏的毛发,还有细长且关节异常的四肢,都像极了具有某种先天性的遗传病。
明明是无邪的孩童眼眸,被他们仰头望着,却似被深渊地狱里的小鬼凝视。
“你们好。”傅天河笑道,他俯下身好让孩子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对,我们就是从外面来的。”
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约莫十岁,一点也不认生,热切问道:“外面很大,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见过阳光吗?据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地方都被海水覆盖,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我们从辰砂来。”
埃里克:“塔伯,我和客人还有事,你们先自己玩去。”
“好嘛。”男孩撇撇嘴,“等你们说完,记得让客人给我讲一下外面的故事。”
等到孩子们打闹着跑远了,陈词轻声问:“是先天性的,还是后来变成这样的?”
“出生就是这样了,我们住进这里之后的好几年间,都没有人怀孕,在第五年才终于出现第一例,但只怀了四个月就流产了。”
埃里克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我们基因的变化吧,此后的胎儿几乎都会在早起自动流产,刚才你们看到的几个孩子,基本上就是这些年出生的全部了。”
“……或许在明确知道绝对会有问题的情况下,我们不该让他们出生。”
傅天河:“别这样想,起码现在他们很快乐。”
埃里克摇摇头,不再说话。
听到有陌生动静,走廊上的门纷纷打开,一双又一双窥视的眼睛朝他们看来。
所有人的情况都和埃里克无异,他们的肌肉被紫晶取代,皮肤萎缩,头发消失,如同被泼洒的强酸溶解过,但全都还活着,并且长出不该在人类身体上出现的部位。
有那么一瞬间,陈词觉得Ashes致死率百分之百可能还算做一件好事。
在封闭的避难所里,所有人都是相同状况,群体效应会让他们在心理上好受许多。
可一旦去到外面,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来吧。”埃里克将两人带到一间会议室,避难所内的所有房间都相当狭窄,舍弃了不必要的功能,以便能够安置更多幸存者。
很快,又一人走了进来,从身体轮廓来看应该是个女性,她后颈处的腺体被溶解,无法判断出第二性别。
“艾比。”她简要地自我介绍。
艾比和埃里克并排坐在陈词和傅天河对面,显然他们两个是这座避难所的负责人。
艾比:“从你们刚进入不久,我们派出的机器人就发现了相关的动静,但没想到你们竟然能真的找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