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一副冷面寒铁,眯缝的眼中流出全是犀利剑光,光是眼神便已经要将手下人穿刺万剑,却依旧是不依不饶,吷然骂道!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亏你还叫得出一声二师兄,我看若是没了这名头,现下就该被你当成野狗打出去了!就算世人不把我当成人看,你也不行!他顾长卿是你师兄,也是我的!我顾望舒要去看我自己师兄,你哪来的资格拦!”
宋远被他拎得断气,挣扎几分又被像块破布丢在地上,更是愤然不平!他早就觉得顾望舒这人是个疯子,没人性的东西,怎么今日疯成这样!那便更不能放他进去!立马爬起来死死拽住他后襟,失声叫道:“不行!现在不行!”
“滚!”
顾望舒回身一掌重重扣住肩头给他推了出去!
宋远当然受不住,跌出老远又被卸了胳膊,扶着个失力的半臂睁起双惊恐的眼瞪着他!
“笑话死了,你都不把我当个人看,还与我讲什么三纲五常,为人务本?做什么春秋大梦啊?你还真与你那主子似的师兄一个作派,都不把我当个人,还试图教我做人事,有趣!”
话落,直接踹开大门,奋袂而入!
屋内的郎中大概是听到外面吵闹有人要闯,满脸惊慌的呆坐在榻边手里捧着碗药膏,一手举着纱布,似乎是在犹豫跑还是不跑。顾望舒视线直接掠过那细微发抖的郎中,落在裸着半身俯趴在榻的顾长卿身上。
很显然,顾长卿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当下姿势动弹不得,只叹了口气,对郎中说:“药都换完了吧。纱布谁裹都好,您先出去吧。”
郎中马上跟得了活似的低头悄声盯着顾望舒鞋尖小心绕过,再一溜烟跑了出去。
“大早上哪来那么重的戾气,还要跑到我这儿来撒。你再把宋远揍坏了,谁来照顾我这抱恙之人啊。”
“我就来看看你是死是活,还是半死不活。”顾望舒冷言。
“那既然来都来了,就替我把纱布缠上吧。”顾长卿有气无力道。
“你放心让我给你弄?”顾望舒言语间有些诧异:“我没照顾过人的!”
“你不是把自己照顾得挺好。日日孑然一身的,不也没夭折,长了这么大。”顾长卿道:“更何况把宋远痛揍一顿的是你,自然要你来偿。”
“那这可是你自找的,疼死也别怪我。”
顾望舒走过去想先视望他伤得到底有多重,手才触上顾长卿的背,登时像见了什么骇人景象一般,双眼呆滞,手中纸伞失力落地,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捂住嘴,愕然怔住!
“你这……!”
顾长卿起先还觉得奇怪,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啊,我好像还没伤到能吓到你那么严重吧?不就是被剐了一道邪……”
随即忽然意识到什么,当即翻身抓起一旁外衣不顾疼痛和那还没被缠住黏腻一片敞着的药膏,直接披于身上坐起,在榻上生生挪退好几步,才眉头锁紧的,对上顾望舒一脸震惊。
半晌,发了话。
“你都看见了。”
“……是……怎么回事!”
是啊,顾望舒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
顾长卿背上一道即便过了几日有些愈合,却依旧堪比刀伤锋利的伤口下面。
是爬满了整个后背,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旧鞭伤。
那伤痕可是再熟悉不过,能把人伤成这样,是和自己身上那些一模一样的,只有……
销魂鞭!
顾长卿垂了眼,压低嗓音训道:“不用你了,你出去。”
“不对!顾长卿,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也会有销魂鞭伤!”
“我让你出去!!!”
大门直被撞开,宋远咬牙忍痛自己接上胳膊,他还是怕顾望舒这会儿失智再上了伤了顾长卿,顾不得什么恐惧害怕的追了回来!
一进屋,便听到顾望舒满声摧胸破肝的问出那句话来。
断然是愤愤不平,在身后大吼出声!
“顾望舒,你他娘真不是个人!那日大师兄为了保你的命,掌刑台上十八销魂鞭,他只打在你身上了八鞭!八鞭!剩下那十鞭都是他替你受的!不然你真以为就凭你当时那副身子能活着扛得下来?大师兄自身难保,还拖着那样的身子把你从后山背了下来!到最后真气难顶,折了他自己大半修为才挺了下来!”
宋远捶足顿胸涕泪俱下,像是在控诉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若是以往,他今日也不会随便就被个巨邪伤得如此重!可你倒好,你不仅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醒了,还气脉丝毫无损?我光是看着你这副模样都觉得倒胃口,都觉得老天不长眼!”
“宋远!你闭嘴!”
“凭什么不能说!您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何都不说!他这个白眼狼似的除了失心疯似的记恨您,还能做什么啊!我就是看不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了他这个不是人的东西,当真值得吗!”
“宋远!”顾长卿厉声打断,“他是你二师兄,容不得你这般无礼!刚刚你们俩在外面吵的那顿,说到底也有你的错!再是看不下眼,他都是你理应敬的!”
“他哪里就值得我尊敬!我是为在您鸣不平!”
“宋远!我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他是我师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我不能放着他就那么被我打死了!更何况……”顾长卿神色一黯,怅然道:“更何况,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