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歌 作者:后紫
萧弥坚愣了好久,缓过神来的时候重重叹气,而后指着萧景的鼻子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现在已经是皇上了,你还当他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乱跑的孩童吗?”
萧景不吭声,他要是一开口,他爹保准更气,这是定律啊。
骂人这事儿,还真就跟唱戏差不多,台下有人吆喝,台上就唱的更卖力。对着萧景这个闷罐子,萧弥坚唱了会独角戏,越唱越没劲,只得一撩衣摆,跨步走出了书房。
他还得进趟宫,教训,哦不,是提点,提点一下他外孙去。
他外孙和他儿子置气,旁边必定还有三几个点火的,点火的是谁?安的什么心?
他得让他外孙自己看清楚才行,还得让他外孙下道圣旨,让他儿子和白唤、平王一起,前往萧城迎接南朝公主入长安。至于谁是公主的郎君,不如就让公主自己决定。还有公主带来的百万黄金,取十分之二做公主的嫁妆,其余自是要充入大周国库的。
如此一来,白家也好,平王也罢,谁能说出个“不”字呢!
于是,也就有了萧景在萧城的驿馆里深思他续弦的事情。与此同时,住在萧景左右的平王和白唤,所思所虑的也是和南朝公主有关的事宜。
只不过,萧景想的最多的是他不想娶妻。而平王和白唤则是“心有灵犀”的一心想着如何能得到公主的垂青。
可谁又能想到,几日之后,得知自己要挑选夫婿的秦愫唱出的竟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戏。
当然,这世上没有谁是先知,所以此时的萧景仍旧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南朝的公主瞧不上他,他实在是不想娶妻,这个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第4章 景小字法道
萧景,小字法道。
迄今为止,他爹唤他“法道”之时,他还是偶尔会发懵。
只因他起初并不叫法道。
他应该叫萧楠,乃是萧景的大哥,萧弥坚的长子。
为什么说应该呢?但凡是人,一碰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是在做梦,本来是十分笃定的事情,今天怀疑,明天也怀疑,也渐渐变得不那么确定。
以至于现在他时常会想,或许以前的种种只是他自己发过的一场梦而已。
那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
萧楠比萧景大八岁,身为萧家的长子,却始终不曾履行过长子的责任,乃是因着他自幼就体弱多病。
究竟弱到何种程度?也就是见风就倒,走路就喘。
萧楠苦熬了二十八年,还是在这年的春天走完了人生的旅程。
纵使他有再多的不甘心,也注定随着风,尘埃落地。
别以为就是因着萧楠的那些不甘,导致了他莫名其妙就成了萧景。他若是直接就成了萧景,也算不上太过离奇。
关键就在于,他混沌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唤他“皇上”。且唤他的人他也挺熟悉的,正是他的妹妹萧慕。
他居然成了他的皇帝妹夫元保儿。
那元保儿的身体也不比萧楠强了多少,甚至还不如萧楠保养的好。
萧楠因着身体的原因,可是一直到死都没有娶妻。
作死的元保儿不止娶妻生子,还有一宠妃焦氏。也就是因着他在焦氏的身上使过头了力气,才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
不昏不要紧,这一昏就再也起不来了。
谁也没有问过萧楠愿不愿意,反正他已经成了元保儿,眼斜嘴歪,还有半边身子无法动弹。如此受尽了苦楚,在榻上足躺够了一年,最终也走完了人生的旅程。
这回他就不止不甘心了,还有愤怒和怨恨。临死前,还在想,md,还不如不重活呢。
可天并不遂人愿,他又一混沌,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三弟萧景。
正带着大军在宜阳同大齐交战的萧景,一不小心,中了流箭。萧楠赶的很巧,才醒过来,正赶上军医拔箭,他嗷了一声,直接痛晕了过去。
晕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md,还来。
他以为自己又死了的,一天之后再次苏醒,他就正式成了萧景。
起初,他心里很忐忑,总是害怕自己活不了多久,就再一次走完人生的旅程。
他不想再死,不仅仅是因为眷念生命,还因着自己如今是自己的三弟,他不忍心他爹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能是老天怜悯,五年过去,嗯,他还活着呢。
至于为什么不想续弦?
也就是因着这个原因。
以萧家的权势,这五年来,不是没有人劝萧景续弦。可他时常想,万一,这要是万一他又死一次,岂不是连累她人,害人又害己。
他一直抵触,他爹也只当他是眼界太高,也从未逼迫过他。
不曾想,如今,他的好外甥摆了他这么一道。
要早知如今,那天他宁愿被抓花了脸,也不会冲动地抽刀砍下去。
当然,时间再也回不去。
萧景叹息一声,他算了一下时间,明日傍晚,南朝公主的船就会在城外的渡口靠岸。
想讨人喜欢不容易,想惹人讨厌……呵呵,那应该是挺容易的。
*
无独有偶,并不知大周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秦愫也是这么想的。
玉荣战死距今已有十个月,起初的头三个月,真真是难熬的很,若不是想着还有宝音,若不是因着她答应了母后要看顾好秦缨……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了寻死的心,取而代之的只想着活人的事情。
哪怕是为了宝音,皇宫也是绝对不能进的。想讨小皇帝欢心难,想惹他厌恶并非难事。
男的不想娶,女的不想嫁,天下也难找如此契合的事情。前提是,得能遂愿才行。
***
船停在五和渡口的时候,秦愫命公主家令许传卸了些东西上岸,然后让他带着几十侍卫,乔装成商贾,经五和绕路前往长安。
因此而耽搁了些时辰,到达萧城渡口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船行靠岸之时,萧景、平王和白唤,三个鳏夫在渡口边喂蚊子已经喂了两个多时辰。
萧景常年带兵,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好定力,蚊子什么的不算个事儿。
再者,萧景还发现个事情,那就是和平王站在一起,那蚊子都朝着平王去了。打远处看,只见平王的头顶上旋了一层,他的头上就只有三两只而已。所以,他算是赖定了平王,总是没话找话地和平王凑在一起。
后来,想是白唤也发现了这个事情,跺着脚也凑了过来。
平王的扇子都快摇破了,饶是如此还是差一点被蚊子咬成了猪头。
远远瞧见六艘大船靠过来的时候,他解脱似的长叹了口气。
萧景心想,平王这是为了佳人准备豁出去性命,他可千万不能挡了平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