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夏昌明麻木的倚靠在椅子上,邋遢的龙袍底下,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几乎就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嘴里喃喃的念道:“朕是天子,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杀谁就杀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别想拦朕。”
王宝因嫌恶的看着夏昌明,朝着王曹道:“都成这样了,不如直接杀了。一劳永逸。”
王曹瞥了他一眼,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如今虽然容市隐已死,可兵权还在封宁雄手上,若现在让夏昌明死了。我们就成了弑君。”
“可他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做什么?”
“他不能做什么,但他的命用处还很大。”王曹说着像逗狗一样将桌上的一个苹果高高的朝夏昌明抛去,脸上狞笑道,“让封宁雄亲手杀了他的陛下,到时莫说军权,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可六王?”
“容市隐应该早就存了篡位之心,否则为何要一直养着夏昌谨?”王曹看着刚刚还骂骂咧咧此时又捧着苹果的夏昌明道,“亏夏昌明这傻子还信了他。不过现在他已死,六王自然也不足为据。”
王宝因点点头,王曹将头转向他,问道:“陆梵安呢?”
“日日买醉,堕落至极,他亲爹死了都没见这么痛苦。”王宝因鄙夷道,“不过,那处京郊院子有人守着,我们的人近不了他的身。”
“我同陆坤斗了这么多年,竟不知他儿子竟然是个断袖,还为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寻死觅活。当真是给陆坤长脸了。”
王宝因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进言道:“既然我们进不了那座院子,但却可以让他来找我们。”
王宝因小声献计,王曹终于像是满意了一般,微笑着点了点头。
……
京郊。
陆梵安醉醺醺的坐在后院里,怀里抱着容市隐的灵位,看着已经结冰的荷塘水面,又哭又笑的癫狂。
裴铭远远的站在回廊底下,看着陆梵安显得无比苍凉的背影,不由记起了那日夜里。
……
农户之家多是早眠,尤其是夜来的更早的冬天。然而漆黑的一片之中,却有一点灯火扰着这宁静。
“这毒我不会解。”裴铭一脸凝重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容市隐。
“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了吗?”封宁雄皱眉问道。
裴铭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我今日为他施了针,只能控制住毒发的速度。按理来说这会儿差不多也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了,可不知为何却也不见醒。”
二人沉默的等着,一直快到后半夜,容市隐才悠悠转醒。
封宁雄简单对容市隐说了事情经过后,便一脸惋惜的看着他。甚至于连向来跟他不对付的裴铭,也有几分不忍心的转过了头,难得的没有多言给他添堵。
在二人像是已经看见他出殡一般的眼神里,容市隐慢慢取下腰间的一枚佩玉。手上用力,玉佩成了两半,一枚小小的白色药丸落在了他的掌心。容市隐想都没想,便仰头将药吞了下去。
动作一气呵成,不给其他人半点反应的余地。
封宁雄慌神的看着他:“容大人,你服的是何药?”
“解药。”容市隐眼皮都不抬一下。
“怎么可能,这毒明明无解的。”裴铭坐在床边把了把他的脉,不可置信道。
“你不会解,就不要说解不了。”容市隐回呛回去。
容市隐想起如意离开前一日同他辞别时,他本想归还玉灵丹,但如意却只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有用得上它的时候。但若真有危险,请让它替我再最后帮你一回。”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容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封宁雄着急的问道。
“巫医圣女是我旧识,这药便是她赠我的巫医族灵药。”那日送别隼弩使者时,封宁雄并不在场,容市隐简单解释了句,又道,“如今这般着急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除了王家,再无其二。裴铭医术精湛,却也未曾见过中原有此毒。而王家又与隼弩早有勾结,这般算下来,这毒恐怕就是出自那里。这巫医族灵药,倒是正对上了。”
封宁雄庆幸了许久,又道:“那容大人何时能返回队伍呢?”
“现在解药只是控制住了毒性,要真等药效发挥作用,清消余毒,还得要些日子。”裴铭又恢复的平日里招人恨的模样,“若真要他走,可能就得提前安排后事了。”
容市隐身上有些疲累,懒得理他,强打起精神道:“王家既然要我死,那就陪他们演一出戏罢。”
王家如今恐怕也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先是急不可耐的派人妄想收拢兵权,然后又是对他暗下杀手。
若真叫他们得逞,那这大昌江山,岂不是就真的要改姓了王。
容市隐简单同封宁雄说了自己的谋划,又道:“烦请将军跟陆将军带句话,就说我一切安好,莫要让他忧心。”
封宁雄却犹豫道:“此事凶险,要不就暂缓告知陆将军,免得再旁生枝节。”
“再恩爱也不在这一时。”裴铭也在一旁冷幽幽地道,“若是出了岔子,到时大家都免不了遭殃。若真为他好,就不要把他往这滩烂泥里扯了。”
封宁雄在一旁听着这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容市隐知晓他因何而尴尬。却也不解释,毕竟断袖之癖,在世人看来,总归是另类的。但只要他们自己欢喜,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