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约莫三十多岁,人到中年有些发福,肩宽体胖,不过幸好不算矮,也算能撑住这一身的肉,五官隐隐约约,依稀能看过年少时俊朗,可惜现在已经被埋没了,一身官服,脸上隐隐泛出油光,像是急慌慌的着急来见,来不及梳洗的样子,可是看着面色红润,精神也足,不像是劳累的样子,尤其是袖口,干净如新,鞋子也不染纤尘。
元满落了穆凡尘半步,让穆小侯爷发挥,此时的穆小侯爷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怠慢,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反而举止得体亲和:“贺大人客气了,万事自当以百姓为主,事出有因,本侯等等也是应该的,说来,本侯同大人应是旧识,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贺终朝,穆凡尘是认识的,他是沈书行的学生,当时顾修谨年幼,贺终朝是沈书行手上最拔尖的,当年在陵安的名声、风头比起现在的顾修谨更盛,甚至传出过他是继承沈书行衣钵的说法。
当年参孟澄裕那事儿就是他带头做的,就是因为这件事,贺终朝当时在陵安很得百姓敬重,只是后来孟澄裕成了太子,贺终朝就闹出了中饱私囊,贪污徇私的事情,一层又一层的罪状压下来,贺终朝为了证明自身清白,根本无心理事,只能疲于奔命,不停的奔走于大理寺,不是被叫去问话,就是被喊去问责。
就那一段时日,整个陵安城的别说跟贺终朝说话了,就是敢靠近他的也没几个,都怕一不小心就惹了一身骚,有些缺德的,还偷偷给贺终朝安了个“贺招嫌”的名号,私底下调侃别人也会说出些“你怕是个贺招嫌?”“你比贺招嫌还讨嫌”的话来。
为此,贺终朝是官职也丢了,整个人也憔悴了,被折腾的都没个人样了,幸好沈书行反应快,在孟澄裕再次发难之前,让贺终朝自请来了渊明,总算是避开了孟澄裕。
再后来,穆凡尘就没再听过贺终朝的消息了,倒是顾修谨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
穆凡尘听人说,贺终朝离开陵安时的贺终朝是天不亮的时候,城门刚开,带了一个仆从,赶了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悄悄走的,想来怕是嫌臊,怕人看见,现在看着贺终朝意气风发的样子,觉得贺终朝离开陵安,还真是走对了。
“穆小侯爷客气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您居然还记得下官,下官人微言轻,怎敢沾您的光。”穆小侯爷贺终朝也是认识,陵安城里远近闻名的小废物。
这个小废物从皇上手里接了差事的事情,贺终朝也收到了公文,本来还想着这个小废物突然找上门,应该是要求自己帮忙的,就想着穆小侯爷跋扈难缠,再说了,这人是真的假的都还两说,既然到了他贺终朝的地方,就没有被这个不知真假的小侯爷拿捏的道理,先晾他一会儿,等穆小侯爷发难,自己刚好有理由拒绝他。
就是没想到这个小废物长大了,居然长了点本事,能保住金州不说,居然还能沉得住气,是自己小瞧他了,不过,这又如何。
贺终朝引穆凡尘和元满落了座,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开始家长里短的扯起来:“穆小侯爷这是第一次到渊明吧?我们渊明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可用我拨几人带小侯爷四处转转,领略一下咱们渊明风光?下官也好尽地主之谊。”
“渊明自然是好风光,只是本侯这里还有皇上交代的事情,不敢分神,恐怕要辜负贺大人一番美意了。”穆凡尘自然知道他是在扯皮,就把话头拉回了正事上。
“是吗?那可惜了。”说完了这话,贺终朝也不急,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元满看贺终朝的样子就摸出来了他是个什么态度,微微一偏头恰好和穆凡尘的眼睛对上,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既然贺终朝不问,那穆小侯爷只能自己说了:“贺大人,是这样的,本侯这里有幅画像,皇上让本侯找找这画中人,还请贺大人行个方便,将画像在渊明城里,粘贴发放,好能尽快找到。”
穆凡尘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画像,贺终朝急忙把茶杯放下,几步走过来接过画像,妥帖收好:“既然是穆小侯爷的事情,您吩咐了,下官肯定办好。”
不愧是沈书行手下出来的,这话还说的挺有水准,就是失了沈书行的风骨。
穆小侯爷笑答:“那就多谢贺大人了。”
“穆小侯爷客气了。”贺终朝这话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就是最近这渊明事忙,再有一月,就是渊明祭山神的日子,事情多且杂乱,穆小侯爷这事不论是临摹画像,还是粘贴寻人,都颇费功夫,再加上这渊明城虽说不算大,人却也不少,还望穆小侯爷体恤,能多宽限些时日才是。”
“贺大人的难处,本侯也知道,只是这人不是本侯要的,是皇上要寻的,您说这陛下要人要的急,我们下面的人也没办法不是,贺大人放心,您只要尽心尽力,陛下宽宏仁宥,耽搁个一两天,不打紧的。”
“穆小侯爷将这事交到下官手上,下官定是尽心尽力的,到时候定会给穆小侯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自己这事也不算难,不论好坏都是算计不到他头上的,他这么百般推诿的,是个什么道理?穆凡尘挺想不通的,不过既然他不给好脸,穆凡尘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本侯有什么满不满意,大家都是替陛下办事,说穿了都是为了大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