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少爷的事情顾修谨也听穆小侯爷说过几句,被他断了话头也不恼,反而好生哄着说:“谷小少爷也不必如此着急上火,且先听我说完再做决断也不迟。”
穆小侯爷难得明理,拉住谷小少爷说:“可不是,先听听他怎么说。”虽然洛潇潇觉得穆小侯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是谷小少爷好歹没有发作。
顾修谨说:“纵使谷小少爷你不愿意相信,苏将军卖鬻战俘是我亲眼所见,你们搜到的账本正是此事的证据。”
“当然,若是买卖战俘,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可是,若是私通外敌呢?”
谷小少爷被气笑了,这么忘恩负义的话也亏得顾修谨说得出口:“苏将军浴血奋战,杀的就是外敌,护的是大靖疆土,若真像你说的他私通外敌,那他又何必抗敌,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啊。”鱼儿上钩了:“需得查清楚,才能还苏将军一个清白不是,苏将军或许无辜,花婆婆我可是亲眼见到了她和藩蛮子来往,不论真的只是交易还是真有龌龊,人是从苏将军手上流出去,要是花婆婆真的有问题,苏将军他能独善其身吗?”
谷城沉默了,顾修谨趁热打铁:“更何况叶公子还在他们手上,不论是为了苏将军或是叶公子,都应该走这一遭不是吗?”
“他说的对啊。”穆小侯爷已经被说动了。
洛潇潇没说话,却一直在扯元满的袖子,叶疏林遇难,他们理应搭救,更何况苏将军蒙受不白之冤,他们既然有能力,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元满摸了一把发间的牡丹金钗,一时也不知道说这两人什么好,顾修谨说他们就信,忘了叶疏林是被他怎么坑害的了,眼睛扫去谷城那里:“谷小少爷觉得呢?”
谷城略一沉思,看着顾修谨说:“何不为也是拿小侯爷骗我们的。”
贼喊捉贼,何不为能做,顾修谨也能做,谷城明白顾修谨和苏将军之间的问题,并不觉得顾修谨真有那么好心想帮顾修谨脱罪,元满说过,谎话半真半假的最可信,谷小少爷分不清楚顾修谨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但谷小少爷知道,顾修谨做这些事肯定是冲着苏将军去的,推他们出去是怕打草惊蛇。
不错,元满很欣慰,算是出来了一个,元满眼睛瞟到穆小侯爷身上,扫了一眼也便算了。
顾修谨真是对谷小少爷刮目相看,这还是那个不知疾苦,愣头愣脑的谷家小少爷吗?
谷小少爷这话说出来,摆明是不相信顾修谨了,元满一脸送客的神情,顾修谨也不好继续纠缠,便离开了。
说来顾修谨肯定想不到,自己随口胡邹的一句谎居然是真的,这个时候的叶疏林奄奄一息,引得同生蛊的叫声一阵弱过一阵,叫得李博衍心慌。
要是说同生蛊一开始叫的时候声音高亢嘹亮,李博衍还能幸灾乐祸,悠哉悠哉的闲逛几下,到发现同生蛊的声音渐渐不对之后,李博衍开始慌了。
要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跟叶疏林说的两天不过是骗他的,现在才过了一天罢了,叶疏林怎么就要不行了呢,他叫过去的人呢?死了吗?居然没救他吗?
李博衍想得不错,他派过去的人确实死了。
等御影司的人过去的时候,叶疏林已经被吊起来了,可是山洞里的守卫实在多,那人没把握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下叶疏林带着他全身而退,就想等等看又没有办法,实在不行就回去帮救兵,可这一等,就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叶疏林也不知道自己被吊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之间是被哭喊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叶疏林看到那些看守,一些守住洞口,防止有人逃出,另外的人抬着砍刀,一手擒住他人的脑袋,手起刀落,鲜血纷飞,一个脑袋就这么被割了下来,红红白白的混在一起。
他看到那群看守穿着军甲,浑身血污,血腥残酷,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把人一个个地拖到中央,再一个个把人杀死,姚东随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说,高声说:“全都做仔细点!苏将军说了,这地方已经暴露,留不得了!”
“是!”看守们应了一声,突然有人问姚东:“老大,吊着的那两个怎么算?”
姚东看了一眼吊在上面双眼紧闭,悄无声息的两个血人说:“看那样子,早就死透了。”说完继续招呼众人屠杀。
叶疏林垂着脑袋闭着眼,只能听见兵刃刺入皮肉的声音,鲜血喷涌的□□,哭喊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嘶鸣,叶疏林脑中一片空白,根本连恐惧愤怒都没有,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动...........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姚东说了句:“走,找苏将军领赏取!”才领着这些人离开。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叶疏林又过了很久才敢慢慢将眼睛睁开。
他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了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多少怪异扭曲的尸体就这样躺在那里,多少躯体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堆叠在一起。
叶疏林在高处看到了吴婶,吴婶脖子上被横着开了一道口子,皮肉翻卷出来,能看到里面透出的森森白骨,大片的血迹浸红了她的全身,她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双目圆瞪,在看着叶疏林,像是在质问叶疏林为什么不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