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许久,终于有个年青婢子越众而出:“赵姨娘,主母命你起来,有话回府再慢慢地好好说。”
那被唤作赵姨娘的妇人闻声哭得更加凄惨,一双美目梨花带雨,更衬得粉面桃腮,娇不胜衣:“主母心慈,婢妾却怎敢恃宠生娇?”口称心慈,却动作话语间无一不在诉说对方心狠比迫。展臂托起怀里的襁褓,“请主母收下盼儿吧。”
婢子不由薄怒:“你这般威比却又是何道理?你往日在府里仗着主君偏宠,耀武扬威惯了的,如今又装什么可怜!”
那妇人闻言便哭得更是凄惨:“婢妾入府以来,潜心侍奉主君主母,怎敢有一丝骄矜?”慢慢地揽臂,将襁褓紧紧抱住贴在脸边,无限眷恋地轻轻一吻,“如今主母忧心小公子,婢妾卑贱之身,却也恨不得以身相替,怎敢吝惜自己生下的贱种?”
说着竟是高高扬手,将怀中襁褓狠狠掷于地上。
襁褓里的婴儿连哭声都未及发出,就没了生息,有嫣红的血慢慢渗出来,流了一地。
那赵姨娘款款跪下,伏地泣禀:“求主母以盼儿一身骨血为药引!”
众人被这惨烈的场景震慑得半晌回不过神。
别说是围观的凡人,我们这群修士都未曾防备事情竟发展到这样的境地。ρо㈠㈧е.⒞о㎡(po18e.com)
远处有个震惊惨烈到几乎有些凄厉的男声传来:“阿娇!”
来者是个华服威严的男子,四十许,原本应当是长须美髯,风度翩翩,此时却满脸扭曲,扑过去先是抱紧了赵姨娘,又不可置信般探手,颤抖着凑近襁褓又收回来。
转向轿子时满脸的怜惜已转为暴怒:“柳溪婉!好一个蛇蝎妇人!恶毒心肠!”
轿帘掀开,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怀里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瘦弱得声息微微。
柳溪婉抱着孩子,走出轿门。
远远看着紧抱着的二人,满脸萧索:“赵姨娘,你抱着孩子堵住车队威比于我,又将盼儿摔死在轿前……与我何g呢?”
赵姨娘泣不成声,却仍然哭得很好看,美目流光,悲戚地望向男子:“神医开了药方称只得以至亲血脉为药引,主母又遣人传信,叫盼儿预备着,婢妾……婢妾怎敢不来?况小公子千金之躯,盼儿能为药引,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那男子心疼得什么似的:“胡说什么!都是我的孩子,几曾分什么高低贵贱?一样都是沈府的公子,哪有舍弃一个为另一个续命的道理?”
柳溪婉远远看着眼前的这场戏,露出一个渺远的笑来:“却不知是哪里来的神医?何时说的这些话?又是谁传令叫盼儿……预备着?”
赵姨娘丝毫不慌,哭声里字字清晰:“可不正是主母娘家舅老爷请来的药王谷神医?传令的……便是主母身边的绿岸。”
柳溪婉盯紧赵姨娘:“绿岸在黑铁城就染了风寒,留在当地休养,如何能与你传令?”
赵姨娘受到惊吓般垂下头,往男子身后略缩一缩:“婢妾……婢妾不知……但绿岸姑娘来,是满府众人都看见的。婢妾不知主母为何又要谎称绿岸姑娘仍在黑铁城。”
那男子听得越发暴怒,松开赵姨娘起身,几步走到柳溪婉身前,扬起手就要打上去,却又一顿:“好个满嘴谎话的蛇蝎妇人!”
柳溪婉面色苍白,扬起脸反迎上去:“主君既不信我,溪婉亦无话可说。”